第66頁(第1/2 頁)
那座莊嚴肅穆的宮城,此刻已然陷入火海與動亂之中。喪鐘於身後遠遠地響起,裴明月知道,那是沈擎在向天下昭告,皇帝崩逝了。
馬車行得越來越快,開始有些顛簸。裴明月顧不上往外看一眼,全部精力都在蕭雲霽身上。
方才在東宮,他尚有意識。如今上了馬車,卻徹底沒了聲息。臉色蒼白得像個紙人,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渾身冰涼,像是死了一般。
「殿下,殿下?」
裴明月不敢用力,卻又怕真的叫不醒他。幾次伸手,卻只是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殿下,您可千萬別嚇奴才啊。」
他應當皺起眉,嫌棄她聒噪。可此刻他雙眼緊閉,清冷容顏像是蒙了霜般了無生氣。唇角的黑血如生宣上的潑墨,醒目而驚心。
他飲下了那碗劇毒。
裴明月慌了手腳。她不知道眼下他是否毒發,是否還能救他。外頭兵荒馬亂,她不敢下馬車,更不知馬車跑去了哪裡。彷彿察覺了她的恐懼,就連榴槤都瑟縮在車簾處,聲音微弱地朝她喵喵叫著。
馬車沒有方向。載著兩人一貓,在荒原上如亡命之徒般賓士。
她不敢停下,正如她不敢伸手探一探蕭雲霽的鼻息。彷彿只要她不停下,就永遠不會遇到危險,她不探鼻息,蕭雲霽便只是一時睡著了。
裴明月雙手抱膝,手足無措地地守在蕭雲霽身邊。不知過了多久,車外風聲漸止,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怎麼停了?」
裴明月疑惑地抬起頭,卻並不敢貿然下去。榴槤先鑽出去看了一眼,扭頭沖她叫了幾聲,乾脆利落地跳下了車。
它在車外悠閒地叫著,繞著車走了幾圈。貓是最謹慎的,想來外頭眼下並沒有危險。裴明月猶豫再猶豫,顫抖著手,試探地掀開了窗簾。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斷了頭的巨大佛像。裴明月嚇了一跳,壯著膽子四下打量了打量,才發覺車停進了座破廟裡。
四周滿是蛛網飛灰,應當是許久沒人來過了。總在車上待著也不是辦法,裴明月咬咬牙,伸手扶住蕭雲霽,二人腳步踉蹌地下了馬車。
地上有不少沾了灰的茅草,倒是還算乾爽。裴明月將蕭雲霽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有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
她轉頭,迎著光看出去。只見外面是一片荒原,目光所及之處毫無人類生存過的痕跡,竟像是平地拔出的一座破廟。
這裡,應當是暫時不會有人發現了。
方才兵荒馬亂一陣折騰,她此刻才感受到渾身那些傷口的叫囂。尤其是被火燎過的掌心,已然被舔掉一層皮,蟄蟄辣辣地痛著。
可她顧不得自己的傷。
裴明月低下頭,目光有些遲疑地看向蕭雲霽,他仍閉著眼睛,半分醒來的意思也沒有。
幾日不見,他憔悴了許多,也清瘦了。被鐐銬扣住的手腕腳腕滿是淤紫,骨節凸起之處甚至磨破了皮肉。
她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他青紫的手腕。胸口一陣憋悶,竟不知不覺落下淚來。
怎麼會這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帶著結局穿進書裡來,難道就是這樣救他的嗎?
裴明月忍著疼痛,蜷縮著躺在他身邊。她瞪大眼睛,一動不動看著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許是太累了。看著看著,眼皮便逐漸發起沉來。意識消失的那一瞬間,裴明月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終於還是睡著了。
天將亮未亮之時,蕭雲霽睜開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但身上真實的痛感卻令他卻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此刻已然活著離開了紫金城。
左肩的傷口仍在劇烈疼痛著。沈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