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4 頁)
“今收到佩爾西科夫教授交來奮靴!(一)又,①充作公用儲備。科列索夫。”
①此處本應是“套靴一雙”,但寫成兩個別字,其俄文意思是“舞步、糞便”。作家以此顯示人物文化水平低劣。
——那這是什麼?
——取物牌呀,先生。
佩爾西科夫真想用雙腳去跺去踩那塊取物牌,他將那收條壓到鎮紙下藏好。隨即忽然有一個念頭給他那高高隆起的額頭罩上了一片憂鬱的陰影。他奔到電話俞,費了好大勁兒才叫通了研究所裡的那個潘克拉特,而向後者詢問道:——一切都還順利嗎?——潘克拉特衝著話筒唔唔呶呶地說了一遍,倒是也還可以明白一點,那就是,照他看來,一切順利。佩爾西科夫這才寬下心來,不過也只有一分鐘。隨即他就皺著眉頭,對準話筒,一口氣說出了這一番話來:
——請給我接這個……它叫什麼來著……盧賓揚卡①。麥爾西②……此刻該對你們當中的哪一位說話才是呢……我家裡剛才來了那麼一個穿套靴的形跡可疑的傢伙,沒錯……第四大學教授佩爾西科夫……
①盧賓揚卡:莫斯科市中心的一個廣場名,十月革命後蘇俄國家政治保安局總部所在地。
②法語“謝謝”的俄文音譯。
聽筒裡猛然中斷了交談,佩爾西科夫走開了,一邊透過牙縫嘟囔出幾句罵人的話。
——您喝茶嗎,弗拉基米爾·伊帕季依奇?——瑪麗婭·斯捷潘諾夫娜探頭向書房裡望望,怯生生地詢問道。
——什麼茶我都不喝了……保安——保安——保安,且讓他們統統見鬼去吧……好像全都一個樣兒地發瘋了。
整整十分鐘之後,教授又在他自己的書房裡接待一批新來的訪客。其中的一位頗招人喜歡,胖乎乎的,非常彬彬有禮,身著那種質料素樸縫製簡便的弗倫奇式軍上裝和緊腿褲。他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水晶蝴蝶般的夾鼻眼鏡。總體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個穿著漆皮靴的天使。另一位呢,個頭矮矮的,神情極為陰沉,一身便服,可是那便裝套在他這人身上竟是那樣,好像倒正是它讓他感到很是不便。還有一位客人,其舉止很特別,他並沒有走進教授的書房,而是滯留在光線昏暗的門廳裡。在這個位置上,那燈光明亮但瀰漫著縷縷煙霧的書房裡的一切,反倒都收入他的眼簾。這第三位、也是一身便服的訪客的面孔上也不乏裝飾,一副煙色的夾鼻眼鏡赫然架在他的鼻樑上。
在書房裡的那兩位,翻來覆去地檢視那張名片,沒完沒了地盤問那五千盧布的事兒,千方百計地迫使人家來描述那位訪客的相貌,著實把佩爾西科夫折騰苦了。
——鬼才清楚他是個什麼模樣,——佩爾西科夫嘟嘟噥噥地說道,——喏,反正是一副令人生厭的嘴臉,一個敗類。
——那麼,他有一隻眼是不是玻璃的?——那小個頭嗓音嘶啞地問道。
——鬼才清楚它是什麼樣兒的。不,可不是玻璃的,兩隻眼都是賊溜溜的呢。
——是魯賓施坦?——那天使轉向那一身便服的小個頭輕聲地設問道。可是後者卻皺了皺眉頭,不以為然地搖了搖腦袋。
——魯賓施坦是不會不要收條的,絕對不會的,——他甕聲甕氣地開腔了,——這可不像是魯賓施坦的手筆。這件事上有個更有分量的人物。
有關那雙套靴的情節,立即引起訪客們興趣的勃然爆發。那天使撥通房管會的電話,只輕聲吐出寥寥數語,——國家政治保安局,傳房管會書記科列索夫,要他馬上攜套靴,到佩爾西科夫教授的寓所。——只見那面色蒼白的科列索夫,雙手抱著套靴,旋即出現在書房裡。
——瓦先卡!——天使用他那不高的嗓門喚坐在門廳裡的那一位。那人無精打采地站起身,拖著他那副就要散架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