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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終不動聲色地攔回了她的話。
「大驪律法,衝撞太子者一百棍,這規矩母妃比我清楚。」
他的嘴角有笑意,笑意卻淺到不及眼底,語氣仍舊是寬和的,一字一句娓娓道出,令人不寒而慄。
「再說了,一百棍也有一百棍的打法,真動真格,十棍能打死得了人,一百棍也可以只叫他傷筋動骨,不傷性命,小懲大戒,以免他日後招致更大的禍端。」
貴妃聽不下去了,蔻丹指甲驀然扣緊了桌角。
「太子。」她氣得臉色泛白。
陳敏終又說:「裴氏規矩不嚴,以後便不用給母妃請安了,等兒臣將她教好了再說,若沒有什麼旁的事,以後裴氏也不用往您這邊來。」
他說這話時客氣有禮,卻疏離得無法攀及,徐緩寬順,滴水不漏,從神情上看不透任何意思,叫姜貴妃的話在喉嚨噎住。
「太子!」姜貴妃氣急,這一聲出來,驀然察覺自己失態。
太子自成年後,便對姜家頗有微詞,但無論如何,這畢竟是他的母族,也是他作為儲君的底氣。
他今日瞧著客氣,卻讓姜貴妃心下隱隱不痛快,如同觸到深湖下的堅硬暗礁。
這個孩子的輪廓與他父親一樣,不增減一分的乾淨利落,鼻樑挺直,有那麼一瞬,姜貴妃從他看似謙恭的面龐下,一縷逼仄的威嚴,森然亮出雪光。
她悚然一驚……太子明明是她打小撫養的,她卻無端端想到另一個,被她鎖在角落,小困獸似的,黑髮雪膚,眉眼陰鬱,氣質暴戾的孩子,一對眼眸亮得要吃人。
不會的,眼前的太子是她的孩子,是完美的大驪繼承人。
姜貴妃不願與太子傷了和氣,撫了撫眼角,朝徐嬤嬤看了一眼。
徐嬤嬤站出來,面上湊出和藹的笑意,褶子裡,鋒利得殺人不見血。
「娘娘也是關心殿下,她作為您的母妃,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
「奴婢倒聽聞一事,太子妃未出閣時,裴家與昭王府來往親密,她一年有半年常住在昭王府,昭王是先帝幼子,年輕風流,她重病的那段日子,都是昭王為她——」
她驀然提起這頭,便是告誡殿下,裴氏是昭王的人,她更將這層關係往曖\昧上引。
陳敏終的目光慢慢落定在她身上,徐嬤嬤只覺得這目光極重,虛汗沁生。
黃楊木八角鳥籠,雪頂一翎紅的鸚哥兒正悠閒踱步。
他手中的沉香珠忽然一把擲在鳥籠子上,咣啷震響,籠子跌落,驚得人猝不及防,羽毛雜亂地飄零,慢悠悠地落在貴妃眼前,鮮艷惶惑。
鸚哥兒嚇得亂跳,昂貴的紫奇楠沉香珠四濺。
線被繃斷,「啪噠啪噠」滾落了一地,哪裡都是,躥到貴妃鞋底,叫她心神恍惚,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麼。
「聒噪的畜牲。」
陳敏終垂眸,打理了一下袖口,目露嫌惡之色。
一時間氣氛凝重,殿外的宮人屏住呼吸,生怕撞在主子氣口上。
殿下面無慍色,淡淡的,神情雲淡風輕,彷彿只是說了一隻鸚哥兒一句,他本來也犯不著計較。
這番指桑罵槐叫徐嬤嬤低了頭,老臉臊得通紅,又惱恨又不敢多言。
她資輩大,是從前在姜家伺候過老祖宗的人,連主子也對她敬重,不當做尋常下人看待。
貴妃怔住了,她的目光不肯放過這個兒子。
太子高眉骨高山根,此刻一斂眸,長睫投落陰影,將萬千色彩壓得晦暗,城府感更深。
他與暴君一模一樣,深湖之下暗流湧動,不知何時便會殺機畢現,在此之前,只是愈發平靜,飛鳥掠過也掀不起風波。
潮水一層層退卻,摸不清邊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