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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瑄沒有失望,反而有點慶幸。
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越早剝離,越早解脫。
他慢慢地握起了筆,腰背挺得很直,垂頭在數位板上安靜地畫著。
藝術,是一間放任人放肆發洩的禁閉室。
人先要把自己關進去受苦,才會在藝術裡得到解脫。
梁瑄覺得很幸運,自己在餘下不多的時間裡,有機會將自己的思想付諸紙上。
而人最幸運的地方,就是能擁有思想意識來延續物理生命。不管是服裝設計,隨手塗鴉,還是素描臨摹,都是他的靈魂,是他的寄託,是他的安息之所。
人總會死。
就像有形之物總會腐朽。
可他知道,思想長存不隕不滅,只要他的畫還在,那他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梁瑄畫得很專注,腰背挺得很直,下筆很快,多了幾分潦草,像是拼命燃燒自己的蠟燭,想要在起風之前,多發一會兒光。
可桌子上的電話驀地響起。
梁瑄手顫了一下,纖細的線條瞬間如同暈了的墨點,毀了一整張畫。
幸好是電腦,覆水猶能收。
梁瑄輕輕按了接聽鍵,另一手按了撤銷,想要將那副畫恢復到之前的模樣。
「你好,設計部梁瑄。」
「梁總監您好,我是法務部的王旭。如果您今天有空,是否可以回公司一趟?」
「法務部?」
「是。」對面那人聲音是例行公事的平淡,「有人舉報您涉及抄襲,洩露公司機密等多項問題,麻煩您回公司配合調查。」
「抄襲?」
梁瑄有點想笑。
「是。」對面的人語調依舊沒什麼波瀾起伏,盡力壓著語氣裡的不耐煩,只是反覆重申道,「向競爭對手公司洩露公司內部設計稿,屬於違反保密協定,也屬於不正當的商業競爭行為。沈總說,該類事件必須詳細調查嚴肅處理,所以,請您理解。」
梁瑄聽到了沈珩的名字,攥著畫筆的手發涼,他擱下筆,右手反覆地攥拳展開,努力使冰涼的掌心摩擦生熱。&039;嚯g e氵夭艹冫欠
「是有人內部舉報,還是」
「是。具體事宜,還請回公司面談。沈總說,您當然有申訴的機會,請提供有效證據來證明自己即可。」
梁瑄握著電話,抬眼望著白牆,彷彿透過薄薄一堵牆,看見了沈珩皺著眉加急處理這件事的疲憊表情。
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這樣周全公正,證據都已經明晃晃地擺在他面前了,他竟然還要自己自證清白。
真是二十一世紀的包青天。
可惜,他梁瑄不是亟待自證的犯人,不能要他的救贖。
梁瑄冰涼的右手背抵著額頭,垂下眼,輕笑一聲:「不用證明,我承認。有什麼處罰,我都接受。今天下午我就回公司,希望離職手續可以儘快辦好。」
擱下電話時,梁瑄才察覺到自己的手在無可抑制地抖。
他認下了一個荒唐的罪名,可他竟只覺得遺憾,不覺得後悔。
另一個電話掐著點準時打了進來,梁瑄抖著手接起,電話裡還是那個呆直如機械音般的低沉嗓音:「梁先生,早上好。」
「好什麼?」
「為了方便您履行合約,剛剛岑先生給您送了入職嘉和的賀禮。」
梁瑄一聲輕笑,笑得很諷刺。
「賀禮?就是誣陷我偷畫稿給你們?就是斷我後路,徹底與思源決裂?就是毀我前程,讓我背著抄襲的罵名過一輩子?」
「這都是小事。人的記憶比網際網路還差,不斷被更刺激的事情重新整理著認知。今天您的抄襲是大事,轉天就被明星出軌的勁爆訊息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