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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玖用了很長時間,才慢慢適應過來那種奇怪的感覺——被砍掉的手指已經與手掌分離, 而他卻還有種存在似的錯覺。
然而一切並未結束。
短短几個小時裡, 他又再度失去了左手的無名指, 這一次他們換了一種方式,讓痛苦以更加殘酷的方式延續——並不連根去切斷, 而是將整根手指分成三部分,一個關節一個關節地去攪碎。
他們將這一過程以細緻入微的方式錄下, 並給那血肉模糊的創口以一個放大的特寫。他們特意撕開了貼在少年嘴上的膠帶,為得便是將那變了調的、撕心裂肺慘叫聲錄進錄影帶內。
這其實是很諷刺的事情,身為受虐狂的季汩尋求被折磨的機會而不得, 而非常受虐狂的柴玖卻常常淪為承受痛苦的那個人。
如果柴玖再敏感一點,也許就能察覺到很多事情是極為不對勁的。
那段時間季汩的身上藏著兩支槍,懷裡揣著一支,後腰上一支,有時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甚至腳踝上綁著第三支。
儘管evil允許公民持有槍枝,但這樣的數量未滿太過誇張了一點。從前的季汩就有隨身攜帶軍用刀具的習慣,但還沒有到隨身佩槍的地步。
所以——那傢伙到底在害怕什麼?當手指被攪碎的剎那間,柴玖神情恍惚地思考著。
他以為手指被碾斷就已經很疼了,可當他們開始一根根地拔掉他的指甲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幾分鐘前的自己有多天真。
那種尖銳又緩慢的、因拉拽而產生的疼痛,和當快刀斬斷肢體時,迅速抽離於身體的劇痛難以相比。後者僅僅是酷刑,而前者則是從肉體到心靈的深度折磨。
他尖叫,他哀嚎,他扭動,他躲避……
來自整個世界被惡意加註於脆弱的肢體之上時,一切掙扎和反抗都是徒勞而可笑的。
於是,哭喊吧,慘叫吧,喘息吧,除此之外,你無事可做。
如絞刑架上的囚徒,如屠刀下的羔羊,如囚籠中的折翼鳥。
再之後,人便不能夠稱之為人,而同牲畜無異。
柴玖感覺雙手被浸泡進了冰水中,徹骨的寒意沿著創口透進那不堪重負的軀體之中,他因痛苦而扭曲直至脫離了肉身的悲哀靈魂,捧著那尚且滾燙著的心臟取暖,他將它貼著面頰發出了孩童無助地呢喃。
媽媽在什麼地方?
他越是渴望被足夠溫柔地對待,周遭的境遇就越發殘酷。
少年有限的人生當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屬於孩子的童年轉瞬即逝,而後是過早的成長,過早的背負重擔,過早的進入成人世界,過早的體驗一切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經歷。
於是他光著腳懵懵懂懂地行走在碎石瓦礫遍佈的荊棘叢中,第一次嘗試吸菸,第一次窺看光碟,第一次犯罪,第一次入獄,第一次暗戀,第一次自殺,第一次撞破他人的秘密,第一次模仿他人的暴行,第一次在暴行中獻出童貞……
一切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掠過,少年茫然地環顧著那混亂的過去,羞愧難當。
不知不覺中,他終究變成了那個讓媽媽討厭的壞孩子。
所以……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騙人的,不可能的。
少年又想。
媽媽……媽媽不會討厭他。
他委屈地蜷縮成一團,無法停止地抽噎著。
別不要我啊!
拜託了,請……溫柔一點,溫柔一點。
無人回應。
唯有胸前懸掛著的銀制十字架,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冷光。
「你們這是幹什麼!誰允許你們這樣做的了?我綁過來的可是個能喘氣的大活人!現在讓你們弄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