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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伊諾凝視著不遠處的男人,知春街、出租屋、攝影店,他的家在這裡,不在美國,家人只有阮柏宸一個。
莊騁說:「如果您不希望那位先生有事,請聽莊叔一句勸,不要激怒慕總,老老實實地跟他回美國。」
阮柏宸聽不清他們的交談,著急地想喊人,開合唇齒也只是無聲地念了一遍「eno」。
表情鬆動,慕伊諾卸掉慣常的冷靜,面色慘白地下撇唇角,無助地抓著自己的羽絨服,斷斷續續地抽泣著。莊騁一時怔住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小做錯事捱打挨罵、學習偷懶關禁閉、被慕天翰扔掉藏起來的香水瓶,慕伊諾從沒掉過一滴眼淚……
阮柏宸:「eno,別哭啊。」
事情的發展始料未及,阮柏宸焦急地掙脫賀啟延,想把慕伊諾帶回來。這時,刺耳的鳴笛響徹知春街,司機降下車窗,探出腦袋朝向莊騁:「莊管家,別磨蹭,慕總待會兒還有會。」
「少爺。」莊騁攬著慕伊諾的肩膀,拿手背蹭掉他滿臉的眼淚,嚴肅道,「別哭了,小心惹慕總不高興,受罰的還是你自己。」
將慕伊諾領到車邊,按著他坐入車內,返回副駕駛繫上安全帶,莊騁取出筆電詢問慕天翰:「慕總,根據您的行程安排,我訂的明天上午十點二十五分的機票回舊金山,您看可以嗎?」
「嗯。」慕天翰不耐煩地支著額角,「趕緊開車,這破地方燻得我頭疼。」
背脊貼住椅面,慕伊諾抬眸望著窗外,當勞斯萊斯經過阮柏宸身側時,他的目光跟隨那個人走了一小段距離,直到再也看不清,他才認命地回正腦袋,抹抹眼睛,神情緩慢歸於平靜。
從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人生,造成了慕伊諾古怪的性格,對誰都冷著臉,不愛叫人,不多說話,終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唯獨阮柏宸,讓他做了兩個月真實的「慕伊諾」。
身不由己地成長到十八歲,慕伊諾終於明白,原來變成大人,依然還是身不由己。
街景在他眼中倒退,如同時光倒流讓命運重歸正軌。好似在流失生命力一般,慕伊諾頹廢地躲進漸暗的暮色裡,夜晚如約降臨。
勞斯萊斯駛出城中村,司機轟一腳油門,開往wisuno公司設立在賓州金融街的投資總部。夜色鋪滿知春街,阮柏宸呆滯地凝視前方,這場不夠體面的離別不是他想要的,可時光匆忙,和慕伊諾的相遇於這一刻戛然而止。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散了,有酒客邁進breeze酒吧,冷風拂過阮柏宸臉側,他還在恍神,賀啟延沉重地嘆了口氣,出聲道:「宸哥,醒醒吧。」
是該醒了。喉嚨裡像卡了團棉花,阮柏宸雙眼通紅,難受瘋了。
賀啟延擔憂地說:「走,陪你喝兩杯。」
阮柏宸敷衍擺手:「不了,我回去了。」
樓道漆黑,不知是不是阮柏宸的錯覺,慕伊諾的氣味還在,他的心情始終無法回落。踏上緩步臺,捏緊的拳頭猛然砸向牆壁,還是不能將積攢的怒意盡數發洩,阮柏宸背靠欄杆,走廊燈無數次亮起又熄滅。
慕伊諾究竟生活在怎樣的家庭中,阮柏宸至此真正瞭解,他還以為他真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富家少爺,有家人的疼愛,終日無憂無慮。
阮柏宸不主動問,是覺得這屬於個人隱私,無緣無故打探別人家庭狀況的行為確實有失禮貌。可為什麼慕伊諾不告訴他呢?
至少……阮柏宸破天荒被尼古丁嗆了一口,咳得死去活來……至少在有限的時間內,他能再多照顧他一些。
彼時的阮柏宸怎麼也思考不出對方隱瞞他實情的理由——慕伊諾只是不想從阮柏宸這裡得到同情和憐憫,他要的,只有純粹的愛。
鞋櫃中擺著博美犬圖案的拖鞋,扔在沙發上的木吉他,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