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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怎麼能那麼清晰呢。他心裡面沒有任何波瀾。他找到jian夫,這回意興闌珊,沒給他留任何時間,沒允許他說一句話,一刀殺了,好像宰一條狗;然後毫不在乎地提著人頭招搖過市,去縣衙高調自首。他早已說過死而無怨,從拿起刀的那一刻,就知道這顆腦袋早晚是要落到地上的吧。
誰知出乎他意料,幾個月裡經營的好人緣在這時候開花結果。他夢見所有人居然都一力保他,大家都說他是什麼義氣烈漢,好笑!
死不了,那麼就活著。走一步,就是離過去那個自己遠了一步。
他被充軍發配,又經歷了無數的冒險和復仇。他有足夠的本事,只做讓自己開心的事。
有人請他幫忙打架。他明知那是黑道黑吃黑,但誰叫人家恭維得他高興,又給他好酒喝。當打手有什麼不可以,互相利用而已。況且,他也很久沒有舒活筋骨了,正好缺一個練拳的沙包。
有人陷害他、汙衊他。他殺了那人全家老少十幾口,那叫一個痛快。
鴛鴦樓,孤單影,片刻成魔,再無回頭路。
有人讓他剪髮換裝,扮成出家人躲避追捕。他毫不猶豫的照做了。界箍、數珠、度牒、戒刀、黑袍,由另一個他稱作嫂嫂的女人,親手給他穿戴,一穿就是一輩子。他已經不在乎自己姓甚名誰、相貌如何、有過什麼夢想。他不記得自己拜過的那些兄弟,他不記得自己刀下的每一個冤魂,不記得那隻老虎長什麼樣子。
在他眼裡,芸芸眾生已經變得毫無分別,血肉裡包著枯骨,脆弱得都如同那顆裸露的跳動的心。
再說,出了家,或許能贖些過去的罪?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到底罪在何處。
他似乎在夢中過了漫長的一生,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身在牛車上,身邊的女人和車夫還在信口胡扯,熟悉的聲音吐著珠玉,那個什麼柯少俠的故事還沒講完。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到底哪邊才是現實。
夢中的內容迅速消逝,只留下模糊的畫面和念頭。武松慢慢擦掉額角的冷汗,決定不把這個夢告訴任何人。
而現在,西門慶的那棟大宅子已經近在咫尺,濕潤的空氣附著在他的簷帽上,濡濕了地面,擦暗了他家的屋簷。
院子裡似乎亮著燈,影影綽綽的一片一片。武松想像著,那裡面定是鶯歌燕舞,其樂融融。
他用手按了按藏在衣底下的刀,默默告誡自己,只殺西門慶一個。
不殺弱者。
不殺無辜。
天空中一道光閃,一個炸雷喀嚓劈下來,瓢潑大雨撲在他頭上臉上,把一切洗得乾淨。
第47章 誘餌
地上濺起一個個小泥坑,濺濕了武松的褲腿。遠處一條狗汪汪的吠了兩聲,混合著幾聲急切的關窗閉戶。
武松尋思片刻,聽得更鼓響起,閃身進了角門。裡面一條懨懨欲睡的狗,見了他,張口就要吠。不慌不忙一刀殺了。點上一盞燈,四周照了一圈,沒有別人,只看到兩雙糙鞋。
武松吹滅燈火,閃身出來,翻過牆。他不太喜歡下雨天,雨水會模糊視線,手掌腳心都會滑。但雨水澆落的同時也掩蓋了行動的聲音。他仔細聽聽,沒有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音。傳說中西門慶那幾十個護院保鏢,此時大約都在放假。
他輕輕落在牆的另一側。院子裡的燈早就被澆滅了,桌椅四散著,似乎方才飲酒取樂的諸人都匆匆回去避雨了。
武松想起潘小園的話,沿牆根慢慢往後院水榭裡走。經過一間小屋子的時候,看到裡面亮著燈,嘩嘩的雨水聲中,依稀聽到一個女聲在嘟噥:&ldo;老爺……唉,老爺……&rdo;
院子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