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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出口武松才發現，他居然跟這個&ldo;局外人&rdo;有板有眼地商量起這種事來了。或許她的這些問題，真的是一針見血？

於是他想了想，又道：&ldo;不過你說得對，一個人的建議畢竟會有紕漏。倘若……唉，倘若周老先生在，我還是會第一個去請教他老人家的。&rdo;

對於武松，宋江周侗同為人生導師，他一般的崇敬且信任。況且，武松不是神。這些日子以來，他大約也有許多迷茫和困惑，需要宋江這樣前輩級的人物來開解。

武松見她只是點點頭，便恢復了事不關己的神色，忍不住提出了一句心中多時的困惑：&ldo;你就不好奇，那紙上到底寫的是什麼？&rdo;

潘小園眼也不抬，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答：&ldo;我若問你，你會說嗎？&rdo;

武松一怔，看看她，輕輕一笑：&ldo;不會。&rdo;

潘小園內心連一絲漣漪都沒起，早就該看出來這人是多麼的賤德行。繼續埋頭清帳。紅圈圈標出一些關鍵資產和數目。

武松走開幾步，又回來，似乎有點不耐煩，&ldo;你還管這些東西做什麼？等咱們投奔梁山，這店、這帳，還不是一把火燒了。&rdo;

潘小園放下筆，心裡忽然有點過意不去，站起來，十分誠懇禮貌地告訴他：&ldo;那個，二哥，我沒答應和你們一起去梁山。&rdo;

武松明顯錯愕了一下。大家不是明擺著達成共識了嗎？連孫雪娥都叫喚著姐姐去哪兒我去哪兒，這人又整什麼麼蛾子？

他心裡焦躁，表面上不顯山不露水，淡淡道：&ldo;去梁山對你最安全。他們有安置家眷的去處‐‐先聽我說，知道你不願意當家眷，我只要說句話，照樣能給你安頓好。你別忘了，你現在身份還是罪婦，你難道想讓官府捉住，再賣一次？&rdo;

潘小園一怔，&ldo;罪……婦？&rdo;

頭腦中理了理往事，這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心裡頭咯噔一沉。武松是眾目睽睽之下把她&ldo;買&rdo;走的，可第一那是強買強賣，第二，武松轉頭自己就成了罪犯，那麼官賣的文契依律作廢，她&ldo;潘金蓮&rdo;依然是等待發賣的罪婦‐‐只不過變成了在逃的，罪加一等。

打虎英雄，你坑人的時候，良心上不煎熬嗎？

潘小園更加覺得，如果自己跟他往梁山賣身，那遲早是要被他坑死的節奏。

她決心徹底跟此人劃清界限。抿出一個理解的微笑，捂緊那帳本，說：&ldo;孫二孃已經答應啦，等她去梁山，這店面留給我，隨意改造經營。有這些產業在，我總不至於餓死了。至於官府那邊……&rdo;她想想，&ldo;孫二孃怎麼對付，我就怎麼對付。&rdo;

武松無語凝噎，換了別人，他可能還會婉言提醒一下，說你段數略有不足，想跟孫二孃這種老江湖學，是不是需要再考慮考慮。但聽著她大言不慚的語氣，連嘲諷都懶得嘲了。

&ldo;你一個光桿將軍，怎麼改造，怎麼經營？怎麼招幫工？怎麼保證旁人不會打你主意？&rdo;

&ldo;我自會解決。&rdo;

&ldo;隨你！但是你別忘了，梁山這一役，有宋大哥在，青州如同探囊取物。左近山寨盡皆投靠，此後這裡的大小黑道遲早都要奉梁山為主。你還想做局外人獨善其身，最好提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rdo;

他甩下這句話，就出門而去，幫著孫二孃他們收拾東西去了，留她一個人在帳房裡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