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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將衣襟掩得緊了緊，低聲道：&ldo;小傷，過兩天就好。&rdo;

潘小園忽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的心疼。跟他跑路以來，她這個局外人一直被罩得全須全尾，連頭髮都沒掉幾根。他倒是三天兩頭的捱打受傷，簡直辜負了打虎英雄的名號。

她也明白了他那句&ldo;幸好不是孫二孃瞧見&rdo;的意思。見他衣裳系的正了，才走近幾步，也輕聲問：&ldo;伊拉白衣道士又來了？&rdo;

武松被她的口音逗得嗤的一笑，點點頭，&ldo;這次多了些人。大約是想趁我到梁山之前，最後再試一下子‐‐總不能空手而歸，跟他們教主沒法交代。&rdo;抓起手邊什麼東西，朝她一拋，&ldo;喏，還你，別讓人隨便看見了。&rdo;

潘小園無意識接住，開啟來。皺巴巴的休書，失而復得，上面添了更多的、不知是誰的血跡，扯出幾條破fèng，一半的字跡早就看不清了。

她簡直呆住了。這算是伊拉江南人勿昧他物，完璧歸趙？

而武松卻只是笑笑。他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卻是比上次多十倍的險惡。包道乙他們只知道布包裡的紙張關係重大，卻也並不知具體內容；見到包裡的那張休書，莫名其妙了半天，橫豎左右研究一遍，連夾層、密文都考慮到了，最後才終於不情不願地承認，這大概是武松從不知哪個老鄉家裡順來的廢紙。

及至清河武松加盟梁山的訊息傳遍江湖，就相當於一部大寫加粗的公告，表明他已經做出了二選一的選擇。他們也知道，東西上了梁山，便是有去無回，因此趁武松與宋江密談後歸營，在小樹林裡落單的時刻動手，新帳舊帳一起算，什麼毒藥、迷霧、暗器都上了。武松苦苦支援了好久，最後還是深夜夢遊的魯智深驚覺，一根禪杖把他救回來。

他正回憶著，忽然聽對面一句沒頭沒尾的話：&ldo;他們現在是要害你，等你那秘密說與你宋大哥，他們說不定就轉頭去害他了。&rdo;

武松心頭一凜，脫口道：&ldo;你怎麼知道？&rdo;

潘小園不過是隨口一提，到武松的神態，卻發現自己約莫是猜對了。

&ldo;還是他們……已經開始對你宋大哥動手了？&rdo;

&ldo;你怎麼知道？&rdo;這次的問話裡多了兩分警惕。

潘小園已經發明出了應對他這種懷疑的最優解答，一攤手，&ldo;我讀過的話本子裡，壞人都這樣。&rdo;

武松長久不語，一雙晶亮的眼，看看潘小園，又看看手邊的藥碗，心中飛快地回閃那日跟宋江、花榮的密談‐‐那蜘蛛決計不像是山東出沒的種。可梁山好漢們大多是北方糙莽，武功路子也都直來直去，就算殺人，也是刀槍拳頭，輪不到用毒蜘蛛。再說，蟲蟻不受人控制，未必成功率便高，難道只是想給宋江一個警告？那天，三個人並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但倘若說是明教的手筆……

一抬頭，見潘小園還認真地看他，突然有種想跟她商議的衝動。

還是剋制住了，朝她一笑，半是掩飾心事，半是給她寬心，總結似的說：&ldo;未必是他們。他們也未必是壞人。&rdo;

他說完這話，出神了片刻，又忽然沒頭沒尾地自語：&ldo;也不知那位姓岳的小兄弟，眼下行到何處了。&rdo;

潘小園還待再問，武松將藥碗輕輕推了推。

&ldo;腿上還有兩個小刀口，最好也包上。&rdo;

真是惜字如金，倘若說出的字句能賣錢，這人絕對是梁山頭一號窮鬼。這算是請她幫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