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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已經鬱鬱不樂了許久。孫二孃一路插科打諢的給他開解,也只不過緩和了七八分。直到孫二孃一點他腦門:&ldo;噯,六妹子請你,你要麼就不來,既然來,甩臉子給誰看呢?&rdo;
他這才拋下那些亂七八糟的,笑一笑,說:&ldo;聽說今天有好酒?……&rdo;
一面說,一面信步走入。沒進兩步,眼睛一霎,忍不住笑了一聲。
院子門邊擺著幾盆花糙,都是梁山後山上挖來的尋常糙木,但挑的都是骨骼清奇的種,扭扭捏捏的放成一排,好像一個個活過來的土地小妖,群魔亂舞的在迎客。靠牆立著一排搖搖欲墜的兵器架,上面是斷刀破槍鏽弓箭,不知是哪個老舊倉庫裡淘汰出來的,全都磨損得錯落有致,十分有觀賞價值。屋門口貼著幅新對聯,一看就是求蕭讓寫的‐‐梁山最近流行附庸風雅,蕭讓接單接得手都酸了。
但那對聯上的字,猛一看居然沒看懂。一時間武松對自己的文化水平產生了懷疑,眨眨眼,再讀,每個字都認得,合起來卻近乎天書,比包道乙的那一口吳語還讓人難懂。那上面寫的是:
機會沉沒皆成本
供給需求靠競爭
橫批:隱形之手
他還在琢磨這到底是武功口訣還是算學秘籍,是她的自我勉勵還是強行裝逼,桌子後面傳來輕聲一笑:&ldo;武二哥,你是來喝酒的,還是來視察的?&rdo;
武松這才發覺,進來這麼久,自然而然的不把自己當外人,還沒跟主人打個招呼,實在是不太禮貌。
側身一轉,眼神定在桌子後面那個婉轉綽約的身影上,目光小小的直了一下子,然後迅速挪開。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潘六娘換了身他沒見過的松花色上衣,淺桃紅裙,發間釵兒頭別了一朵白裡透紅薔薇花,不知從哪兒摘來的,隨著她的笑容綻開,有節奏地搖搖晃晃,讓他有衝動伸手給固定好,或是乾脆給拔下來。那張小臉簡直是冰肌玉骨,雙頰微微的紅暈,像是被酒染的。而眉眼也似和過去略有不同,滿月盈光之下,格外的乾淨透徹,此時目光落在他身上,配合著那句打趣,透出八分率性頑皮。
她旁邊的幾個小弟、一個小女孩、還有張青孫二孃,一時間似乎都變成了沒有顏色的木頭人。只有中間那一個是彩的,活色生香的,帶著溫度的。
當然這只是一眼掃過的印象。武松自己想了想,只覺得她好像比平日更漂亮些個,難道是喝了酒的緣故?
以他的揍性,自然是想破腦袋,也不能理解&ldo;薄施粉黛&rdo;這四個字的效果。
忽然又想到,眼下她自己這個小宿舍,連房帶院,倒是佈置得挺有情懷;可剛上山那會子,蹭他宿舍的時候,屋裡似乎是家徒四壁,從沒擺過那麼多花樣。搬家的時候,收拾出兩個包兒,一拎就走了。
敢情一開始就沒打算在那兒長住。
武松再看她的眼神,就免不得有點幽怨。好在他心胸寬廣,也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記恨多心,徑直走到桌子前面,揀個凳子,坐在客位。
潘小園擺足了主人的譜,邊笑邊招呼:&ldo;張大哥,你們也都坐啊!別站著!噯,凳子少一個,肘子,去隔壁借!&rdo;
肘子馬上出門去借。董蜈蚣卻討好地笑道:&ldo;這個,既然大哥大姐們歡聚,我們這些做小弟的,也……也可以不上桌,嘿嘿……&rdo;
馬屁拍得是挺到位,旁邊肘子肥腸卻同時一愣。這算是把他倆也代表了?
潘小園立刻斥道:&ldo;讓你們上桌就上桌!嘰嘰歪歪做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