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第1/4 頁)

史文恭見她面露不屑之色，也是一笑：&ldo;是了，在下不妨再說得明白些。倘若我太祖皇帝即位的因由，確確實實的手段卑鄙，連世人都矇混不過去了呢？&rdo;

不管真正的權力鬥爭有多麼上不得檯面，在天下百姓心中，畢竟還相信一個&ldo;正統&rdo;&ldo;天命&rdo;。

暴力總是不對的，&ldo;禪位&rdo;的版本總好過&ldo;逼宮&rdo;。

史文恭這話的意思，難道趙匡胤的那身黃袍，連&ldo;天命&rdo;都無法自圓其說了？

史文恭微笑：&ldo;娘子想想，倘若我們手裡有足夠的證據告知天下，大周柴氏才是皇位正統，是不是會很有趣？&rdo;

潘小園心中一凜，腦海里閃過柴進那張老好人的臉。

&ldo;所以，你的意思是，梁山手裡這封密信，是柴氏天命正統的依據。梁山若以這個理由揭竿而反，那……&rdo;

&ldo;那就是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天下百姓都會支援。當然，要想做到這一點，你們還需要在下的一點點幫助。&rdo;

第117章 112910

潘小園在屋脊上搖搖晃晃的，許是由於極度緊張，大腦比往日興奮了不少，思考得飛速。不知不覺，發現自己眉頭已經擰成一團，用手揉揉，舒展開來。看著地面上幾隻跳動的螢火蟲舞了又熄，心中席捲過一種真切的荒誕感。

慢慢琢磨著他這番話的可信度。史文恭這人從頭到腳都寫著&ldo;滑頭&rdo;二字，他上下嘴皮一碰，編出什麼傳奇都有可能；但潘小園那日見識到的伊拉江南包道乙，可是真實存在的高手，這份記憶總不會有假。以此推論，照明教對這密信的重視程度，史文恭應該不會是在信口開河。

再看史文恭的神色，依舊是胸有成竹，彷彿他從來沒想過，這個提議可能會引起的一連串地震海嘯。

若他所說為真，且不論天下百姓買不買這個帳，也不論柴進本人態度如何‐‐潘小園覺得他多半會嚇去半條命‐‐如果梁山以此理由而反，則不得不擁立柴進為首。其他人能接受？

往日一道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兄弟，突然變成了需要三跪九叩的流亡皇帝？

宋江肯定不介意朝他跪拜；晁蓋是肯定介意的。李逵要是沒人攔著，肯定會直接拿板斧把柴進砍了。

潘小園想通這些，差點直接站起來，下一刻才想起來自己身在半空，半身一個趔趄，才又找到平衡。腦子裡各樣資訊跟著涮了一回，徹底清醒了。

她訕訕笑笑，還是說出自己的判斷：&ldo;不可能。做不到。&rdo;

史文恭笑道：&ldo;何以做不到？聽聞滄州柴大官人為人最是和氣，又是聰慧灑脫，要我奉他為尊，豈不比東京大內裡那個只知道踢毬玩鳥的混混要強百倍？&rdo;

這句話，語氣凝重幹練，一點也沒有往常的賤腔調，甚至頗有些正義凜然的感覺。

潘小園聽著他如此一本正經地大逆不道，心中突然一空，覺得理解到史文恭的意思了。

柴進當皇帝可能不夠格，但當傀儡，足夠了。

至於是誰的傀儡……這個問題的答案，將伴隨著無窮無盡的烽煙、兵禍、流民、枯骨。

也難怪史文恭在聚義廳時的顧慮。這種話哪能同時當著幾位老大的面說。

周圍的風變得忽冷忽熱，明月隱了身，隔著一層薄雲，籠罩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不知哪裡的煙火氣息飄過來，帶著黯淡的松木清香，帶著起起伏伏的cháo水般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