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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聲音慢慢小了，忽然自己住了口。腦子裡影影綽綽的，好像有一隻撲稜稜飛翔的蝴蝶，讓她捉住了。

林沖跟她無冤無仇，就算兩人在戰場上交過手，也只不過是梁山對祝家莊的幫派恩怨，攤不到個人頭上。那麼，那日的校場比試，林沖明明能夠穩贏扈三娘，卻為什麼還要暗下黑手，讓她在之後的場次裡吃虧？不是連武松也評論到，他是手下留情了麼？

換成石秀，還有可能。但林沖這個排名僅次於柴進的老好人，平日裡跟別人說話都很少吐髒字，至於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妹子斬盡殺絕？

嫉妒她長得漂亮麼？

潘小園忽然壓低聲音：&ldo;三娘，你實說，第一日跟林教頭比下來，你到底傷得多重，傷在哪兒了？怎的到了第三日，發作得那麼厲害？&rdo;

扈三娘雙眼迷茫了一刻，也輕聲回道：&ldo;不知道……也許是他功力精湛，開始不太覺得，可後來……&rdo;

潘小園覺得周圍的空氣冷了一刻。江湖好漢們都武藝精湛，見到扈三娘在校場上的第三戰，那副軟弱無力的樣子，都不約而同地往受傷方面想。唯獨她自己一個門外漢，前世寫小說的，畢竟擅長些紙上談兵的陰謀詭計，這種橋段不知構思過多少次了。

&ldo;扈三娘，你跟姐姐我實說，昨天……或者今天，你對戰王矮虎之前，有沒有……嗯，有沒有吃過喝過什麼奇怪的東西？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rdo;

美人眉頭一皺，坐了起來，將她的話消化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立刻苦笑搖頭。

&ldo;那怎麼會。飯菜是跟你們一樣的，從廚房打了立刻送來。晁蓋親口跟我保證過的，絕無任何問題。你查查你們梁山的軍法，誰若是敢在飲食裡給我動手腳，是個什麼處罰？&rdo;

潘小園無言，想想也許是自己陰暗了。江湖人做事有江湖人的準則。況且她對晁蓋有天然的信任。若是宋江賭咒發誓保證什麼，她或許還會三思一下；但晁蓋大哥說出來的話，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句假過。宋江有時候會跟他爭論，但只要晁蓋拍板，卻也沒有拂逆過。

大約因為有著林教頭的那柄扇子，扈三娘對潘小園也比其他人信任多些。見她沉思不語，接著補充道：&ldo;況且，直到第三日校場開始，我都沒覺得身體上有什麼不適。是跟那姓王的對了幾招之後，才突然……&rdo;大概是不太願意回想那張鼻毛臉，停頓了一刻，才繼道：&ldo;突然沒了力氣。果然還是那廝武功大進，讓我小看了。&rdo;

願賭服輸，十分磊落清慡。

潘小園跟著她罵了幾句，心裡頭卻是極為不慡。憑什麼人渣王還能練出這麼好的功夫，那個什麼&ldo;七十二式地煞拳&rdo;，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教他的？

扈三娘將那一抹苦笑抿掉，伸手摩挲著臉上的傷，細聲說道：&ldo;所以，姐姐你也不必再為我想什麼出路。我是自己了結也好，讓梁山的刀斧手大哥動手也好，總之就是這個命了。姓王的那廝想趁人之危，想讓我嫁他換命，哼，我扈三娘要是稀罕他這個人情，白吃了二十年飯！&rdo;

潘小園高聲喝彩，表示贊同。

末了卻突然話鋒一轉，壓下一個小小的壞笑，逗一句：&ldo;要是林教頭願意娶你呢？&rdo;

&ldo;……&rdo;

美人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先是一抹狂喜，然後眼中溫度驟然冷卻，眼睛眯起來，懷疑地看看四周，最後唇邊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