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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昉把這些東西都放到車上,回來一看,自家媳婦兒正站在廚具的櫃檯前犯了難。
後頭的大娘還在熱心地幫她出主意:「姑娘你家幾口人啊, 人少的話買塊碗絕對夠用咧,這些笊籬木勺啥的家裡要是有人會做還能省一筆錢, 拿個鍋鏟菜刀就行!」
謝芸錦對這些沒有發言權,只好從善如流, 不過也沒按大娘說的省那筆錢, 而是把能用上的都包了圓。
她拎起那把菜刀, 雪亮的刀刃正對著自己的臉,劃過一道銀光, 看得路昉眼皮一跳。
「我來。」他快步上前拿過, 生怕那細胳膊一個沒握穩, 造成不敢想像的後果。
謝芸錦眨了眨眼,隨後悄悄撇了下嘴:「我知道分寸的啊。」
「你男人是疼你咧。」大娘這個年紀, 最喜歡看年輕小倆口感情好的樣子,見狀笑眯了眼。
聽旁人這麼說, 謝芸錦擺出一副傲嬌不肯承認的表情,唇角卻已止不住上揚。
兩人身高腿長,長相優越, 縱使站在人群裡也十分顯眼,方向東緊緊咬著後槽牙,看著謝芸錦對那個解放軍自然流露出來的依賴和情意,心裡劃過憤憤的不甘。
然而下一秒,那個解放軍驟然抬眼,一錯不錯地抓住他的目光。
對方雙眸漆黑深邃,看似隨意一撇,卻含著鋒利又駭人的氣勢,方向東心頭一凜,頓時覺得自己像被鷹隼擒住的獵物,連後背都緊繃起來。
周圍吵嚷聲熱鬧不已,他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本能吞嚥的聲音,直到對方又被謝芸錦拉走了注意力,他才吐出一直屏住的呼吸,手臂彷彿還能感受到被人卸掉的疼痛。方向東握住拳頭,竟然發現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層冷汗。
這人他惹不起。
原本冒出些苗頭的想法立刻被摁到谷底,他默不作聲地擦掉手心的冷汗,還特意挺直了腰背,轉身就走。
「怎麼啦?」謝芸錦好奇地歪了歪頭,順著路昉的視線看,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路昉眉心微動,睫毛落下,斂去眸中的凌厲,牽起唇輕笑一聲:「沒事兒。」
看到一個孬種。
……
吃過午飯,兩人來到一個小巷口。
手頭這些布料都得剪裁縫合,就以謝芸錦做香囊的針線活來看,做些簡單的桌布和防塵罩八成能過得去,但難度太高的被罩和窗簾,她就沒法逞強了。
本來她可以回江渡村找原先那位當過繡孃的老人家,可老人家前幾個月便過世了,還是經由剛才那個好心的大娘介紹,才尋到了這裡。
現在不允許私人交易,因此大娘的意思也藏得隱晦:「是我一個遠方親戚,她兒子上戰場沒了,現在就一個人住,我們幾個姐妹怕她胡思亂想,家裡有什麼針線活都會讓她幫幫忙。也不是大娘吹牛,她當年可是有名的繡娘,連棉被也會打咧,也就是嫁了人才不靠這手藝吃飯了。」
「姑娘要是信得過我,可以領你們去看看,離得不遠,就在五巷口附近!」
謝芸錦正是瞌睡找枕頭的工夫,聽大娘這麼說自然動心,一旁的路昉卻挑了起眉,開口道:「是垂柳巷尾那家?」
大娘吃驚地連連點頭:「對,是垂柳巷尾,同志你認識?」
謝芸錦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路昉斂去臉上的神色,眼中似乎有些哀慟,片刻後看著她很淺地牽動唇角:「認識,她兒子是我戰友。」
第一次載謝芸錦來縣城那回,路昉和錢大虎就是來探望盧巧惠的。她兒子俞勇是路昉手下的兵,在那次艱險的任務中被擊穿頭顱當場犧牲,而敵人當時用的正是路昉的槍。
母子倆相依為命,拿到兒子戰友送來的撫卹金和遺物,盧巧惠幾乎要站不住,用盡力氣才沒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