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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照面,老僧行禮道:「岐王殿下,王妃娘娘, 不知二位有何事?」
時纓怔了怔,對方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道:「以往殿下大駕光臨,都是與崔將軍一同, 崔將軍過世後, 唯有在他忌日那天, 殿下才會孤身造訪敝寺。十年來,老衲從未見過殿下與某位小娘子同行, 想到今早聽靈州來的香客提及,岐王已攜妻歸返, 那麼檀越應當就是王妃娘娘。」
而且此處光線昏暗,青石板凹凸不平, 岐王許是怕她摔跤, 小心翼翼地伸手護在她身側,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她。
少女面色緋紅,也不知是因為方才走得太急還是什麼。老僧適時止住,沒有再說下去。
時纓聽到慕濯從未與旁的姑娘同行, 不禁抿唇一笑,旋即遞出木牌,道明來意。
老僧接過,借著幽暗燈火看清上面的字跡,靜默片刻,點了點頭:「多謝娘娘,待法事結束,老衲會把它重新掛回去。」
慕濯將他那瞬間的欲言又止收歸眼底,去往前院的途中,狀似閒聊般問道:「您還記得刻下這塊木牌的人?」
他主動說起,老僧也沒有否認:「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兩人約莫十七八歲,姑娘眼角有一塊形似梅花的紅色胎記,實在罕見。他們自稱是在雲遊期間相識,頗為投緣,索性結伴而行,彼時臨近年節,靈州是他們的最後一站,公子說回去之後就到姑娘家提親,好巧不巧,兩人還是同鄉。」
慕濯並未表態,在默許他接著講。
「做這塊木牌的時候,姑娘說,筆墨書寫不牢靠,日曬雨淋,字跡很快就會消失,公子便拿出一把刻刀,親自將兩人的名字刻在了木牌上。他刻了三次才成功,前兩塊木牌皆是無緣無故斷裂,就像在預示他們註定不會如願。」
「兩人離開敝寺之後,老衲再也沒見過他們,原本都快把這件事忘記了。」老僧回憶道,「又過了幾年,某天突然有人找上門來,稱自家老爺年輕時到過敝寺,頗為喜愛寺中紅梅,他們捐贈了一大筆香火,足夠敝寺從裡到外翻修一遍,只為換幾株梅樹,帶回去讓老爺開心。」
說到此處,他有些感慨:「老衲一下就想起了那位公子,問他們老爺是不是叫『懷遠』,他們支支吾吾搪塞過去,答案卻顯而易見。或許他和阿離姑娘終究未能相守,才會在多年後看著紅梅睹物思人,不過也可能是老衲多心,他們已經喜結連理,移植梅樹是為留作紀念罷了。」
交談間,三人行至正殿外。
庭院中亮如白晝,僧人圍著一隻碩大的燈輪席地而坐,燈輪上放置著數百蠟燭,是香客們對已故之人的悼念與哀思。
老僧頷首致意,轉身走進人群中。
誦經聲悠揚而起,乘著夜風飄蕩開來。
時纓望著眼前燈火通明,心想,願庶弟早入輪迴,願舅父在天之靈庇佑她,儘快尋得當年真相。
七月流火,天氣已開始轉冷,北疆的城郊,風中攜裹了絲絲涼意。
慕濯不著痕跡地將時纓擋在下風口,見她閉目沉思,也將視線轉向璀璨火光。
祖父、崔將軍、還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將士,他們的面容漸次劃過腦海,又消散在燈火中。
他會替他們報仇,讓罪魁禍首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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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龍興寺,風漸漸有些大,呼嘯著在曠野中席捲而過。
時纓下意識攏了攏領口,正要去牽韁繩,忽然被慕濯抓住手腕:「來吧,騎我這匹。」
她未及反應,便身子一輕,與他一同落座在馬背上。
快馬飛馳,另一匹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慕濯將她圈在懷中,用體溫為她驅散夜晚的寒冷。
她抬手環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他肩窩,不知何時悄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