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第1/2 頁)
--------
長腿邁過檻欄後, 裴和淵於原地立定,笑著喚了一聲:「母親。」
平素喜著白袍的人, 今日穿上這一身玄衫後疏朗無比地站著,身姿仍是挺如蒼松,可那周身氣度,卻分明有些不一樣了。
霍氏皺起眉頭:「你來作甚?」
「聽聞母親喚人伺候用膳,兒子特來服侍。」嘴裡說著服侍二字,裴和淵卻抬步走到霍氏下首最近的一把背椅前, 徑直撩袍坐下。
見他這般無狀,霍氏更是氣不可一處來,硬聲道:「我喚的是你夫人,並未喚你。」
裴和淵將鴉青長眉微微一挑,笑道:「近來奔波未停, 娘子甚是勞累, 兒子便讓她多休息片刻。母親若想使喚人伺候用膳,兒子也可代勞。」
聞言,霍氏冷聲譏誚道:「怎麼?架子就這樣大, 我這個作婆母的還使喚不動她?」
末了,似又想起什麼來,霍氏橫眉斥向裴和淵:「聽說你未得陛下批允, 便私自返回順安。你可真是好生了不得,娶了個貴妃之妹為妻,就敢這般狂妄?非要引得陛下治罪,牽連這府中上下?」
裴和淵瞬也不瞬地盯著霍氏, 未幾, 突兀地笑了一聲。
這聲笑無疑挑戰了霍氏威儀, 霍氏慍容更甚道:「你笑什麼?」
裴和淵未答她這話, 而是抬起右手道:「我這手受了傷,想請母親替我換回藥,可好?」
說話間,他開始一圈又一圈慢條斯理地,拆開右手的傷布。
傷處本就包紮得不算好,又明顯用過力扯動了傷口,外頭那圈裹布隱有血跡滲出。
而內裡,則有一處的血跡已乾涸,裹布黏住一塊血肉,卻也被裴和淵生生撕了下來。
解完裹布,裴和淵抬起右手掌心,翻來覆去地看,嘴角還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像極了在品呷自己的傷。
末了,他舉起血肉淋漓的右掌,再度問了霍氏一句:「可否勞母親替兒子換藥?」
這反反覆覆莫名其妙的請求,使得霍氏狠狠收緊了眉,裴和淵怪異的行徑,更是令她反感至極。
「如此不擇尊卑,你這是做什麼混帳事?還不快滾回你的院子去喚你夫人過來!我只給你一刻鐘,若遲了,便是罰她跪家祠也不容你置喙!」
霍氏怒火中燒,裴和淵卻笑說了句:「莫要動怒,阿孃。」
聲音悠緩自然,毫無起伏。
可便是這一句「阿孃」,帶得陳年舊事湧向霍氏,令得霍氏心念猝響,登時僵住。
腦海中,霎時浮現一個身形瘦削,容貌畏縮的稚齡孩童,正怯生生地喚自己「阿孃」。
那小童眼露親近,霍氏的心頭,卻是無盡的厭嫌與惡堵。
一如此時。
霍氏蹭地站起身來,怒喝裴和淵道:「昏了你的頭不成?一大早就胡言亂語,看來你是非要與我作對,非要我罰你夫人禁於家祠了!」
裴和淵也緩緩站直了身,一步步走到霍氏跟前。
極有壓迫感的身量,使得霍氏不自主地掌住椅扶,口中磕巴道:「放肆!你、你要做什麼?」
兩步之外,裴和淵停住。
見霍氏面色不安,他平靜問道:「兒子當年送給阿孃的木船,不知阿孃可還留著?」
霍氏心中越加不適。
這賤種變本加厲,不僅喚她作「阿孃」,還自稱為「兒子」,分明就是在有意噁心她!
每回看到這張臉,便相當於在提醒她,自己英挺偉岸素來謹重自持的夫婿,曾與來路不明的女子有過首尾,還生了這麼個野種出來礙她的眼!
也就是這麼張臉,這麼張與她夫婿極為相似的臉,讓她再不想信這野種的身份,卻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