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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被逼到絕境之時,總會閃現些極端的想法。
關瑤意識到,自己必須要想想法子,不能讓後頭的事情發生。
他不該承受那些,更不該為了個毫無人性的畜生而逼得自己去做那種事。
當時,他肯定是掙扎過的,後來也肯定是因此而痛苦過的。甚至這件事,成了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於是,在那份驚懼與痛苦之中,他便分出了另一個自己,反覆告訴他那樣是對的,是那羅跛子該死。
唯有這樣,方能減輕那份痛。
所以那個雨夜,應當便是他扭曲的源頭。
「阿崽。」
溫柔的喚聲打斷吃餅的三人,一名扛著鋤頭的婦人走了過來。
「阿孃!」方才還乖乖坐在凳上的小郎君立馬起身奔了過去。
婦人一手扶住他,身子往旁邊避了避:「阿孃扛著鋤頭呢,當心傷了你。」
小郎君乖覺地點點頭,又指了指鋤刃勾著的竹籃,稚聲稚氣道:「我幫阿孃提籃子。」
婦人愛憐地撫了撫小郎君的頭,又揪著衣角替他拭了拭油呼呼的小嘴,這才看向出現在自已家裡的陌生人。
與此同時,關瑤亦在打量著婦人。
一身打著補子的粗布麻衣,頭巾上還沾著些地裡的土灰,臉色蠟黃,嘴唇也乾燥得有些翻皮。骨相倒是規整甚至算得上秀麗,看人的眼神也是溫和如春的,怎麼瞧都是個沒有心計的鄉村婦人。
可就是這麼個人,自私地將剛出生的孩子與旁人的調換了。
倏爾,關瑤又想起這婦人的死因來。
提起這事時,裴和淵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我帶著銀子尋了阿嬤,阿嬤便和我一起去贖阿孃,可是我們到的時候,正好碰到她上吊自縊。」
彼時,他還朝她勾了抹古怪的笑:「娘子可知上吊之人死態如何?下頜被布綾勒著,整個身子在半空懸著,稍微碰她一下就搖來晃去,像在盪鞦韆。可盪鞦韆怎麼不會笑?臉怎麼會白成那樣?眼珠子又怎麼會凸成那般?」
……
許是見關瑤久不說話,那婦人試探地說了句:「敢問……您是?」
關瑤這才回過神來,正想答話時,嗦著手的席小禿頭從她身後鑽出半個腦袋,代替答道:「他是我師父的朋友,姓關,特意來這裡蹲我的。」
婦人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放下鋤頭朝席羽招手:「小羽兒來,嬸子今天挖了些芋艿,你帶兩個回去吃吧。」
「哼!我才不要。」席小禿頭很有骨氣地拒絕了:「被羅跛子知道了你們又要挨罵,跛子還要拿棍子打我噶!」說著,他得意地戳了戳關瑤,美孜孜地咂咂嘴道:「有他在我以後再餓不著啦!你瞧,我十個手指頭全是油星兒!」
在小禿頭嘬手指囁得津津帶響的動靜中,關瑤上前幾步,秉起手道:「敢問閣下尊姓?」
應當是不曾聽過這樣文縐縐的禮貌詢問,婦人有些赧然:「我姓高,我孃家就是那頭高家村的。」
「高嬸子。」關瑤定下稱呼,又笑了笑:「敢問嬸子可知,這村裡頭哪處能賃到住處?」
「你沒地方住嗎?」席羽插嘴道:「你不是有錢嗎?沒有錢你找我幹什麼?你不是跟我師父一樣,又想讓我耍猴練功吧?我可不幹!」
「……」關瑤用掌根把這聒噪的小傢伙給推回身後,對高氏道:「不瞞高嬸子,在下是慶城人,來之前聽說江州的繡品很是出名,方才沿路也見不少人在穿針引線的,便想在這處收一些回慶城去賣,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說話間,關瑤忍不住用餘光去瞄小裴郎君。
他正牽著那高氏的一片衣角,小小的身子緊緊貼住高氏,舉止間明顯對高氏有濃濃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