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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許沒有回頭看她,語氣淡淡的,比這月下寒風還要冷漠。
「今日之事並非我所為。」
零落愣住了,腦子裡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有了上次宋阿寧的事,他怕她誤會……
「楚公子是丹陽少主,肯定不會聽你擺布,我知道……」零落悶著頭說。
「昨天你去找璃月有什麼事?他已經離開孤月了。」
「哦,沒什麼,沒什麼要事……」零落手上揪著披風領子的毛,越揪越起勁兒,已經薅下來好幾根了。
「七月十五我與風雅成親。」
零落動作一頓,眼神片刻慌亂,「我知道……所以我會在七日那天砍死你的!」
「成親後我會帶她回關中,她身上的毒是天問,我有方子讓她醒過來。在製出解藥之後,分她一顆自然也不是問題。」
寂夜長街,空無一人,唯有街邊人家的門口點著幽幽的燈籠,隨風晃悠。
細碎的冰花從天上飄落,靜靜地來到人間。
零落抬起頭來,幾粒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冰涼的一小點,瞬間融化。
「七日落雪亭我會赴約,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絕不派人插手。」他這意思是,答應了跟她一對一決鬥,不帶小弟以多欺少。
不過,他那天是毒發之日,對自己就這麼有自信嗎?
「我想做的……我想你不要娶風雅,我想你放過他們。我知道你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是感情在這世上,最不該被愚弄。」
沈若許轉過身來。
燈下的光線依舊昏沉,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大,漸漸地就像花瓣一樣飄飄灑灑。
零落站在雪中,明明還是那張純良可愛的臉,卻不知道為什麼染上了哀愁。她好像變了很多,自從鍾亦衡死了,她的心就變得複雜了。
「感情?」他心裡壓抑的東西好像瞬間被點燃。
一時情急,他竟然急切地開口,「那我想得到解藥,讓那些中毒的人早日解脫,不算是一種感情嗎?江平樂以天問要挾天下,如果沒有解藥,這片土地永遠都被壓在他的手中,我也可以坐視不管,我也可以只顧兒女情長,今朝痴醉今朝死,蒼生潰滅與我何干?」
為什麼,總是在他的身上感覺到疲憊呢。
指尖冰涼落在他臉頰,零落輕輕取下他的面具,露出了他本來的面容。
誤會也好,汙衊也罷,不論別人怎麼看他,怎麼說他,都無所謂。他不在乎。可是這不代表他沒有感情。他也會覺得委屈,覺得迷茫,覺得這一切壓在他的身上,無法喘息。
他不是神,說到底,走的每一步都無法確定究竟會走向什麼樣的結局。是對是錯,是好是壞,他一個小小的決定,可能就要面對無法承擔的後果。他處處小心,滿是算計,不敢輕信他人,亦不敢放鬆自己。
或許在千百年後,人們說起玲瓏閣閣主沈若許,會有更客觀公正的評價,對他的好與壞都能理性解析。但旁人終究只是看客,他們不是沈若許本人,更沒有像他一樣,正在親身經歷眼下的一切。
若是把旁人放在他的位置,誰又敢保證自己一定做得十全十美,一定做得圓滿無缺?
沈若許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卻也不是罪惡滔天的壞人。亂世之中,若想扭轉局面,有些事總需要有人站出來做。不為正道所容就一定是惡嗎,手中沾滿鮮血,何嘗不是地獄中無路可行的唯一救贖。
他只是不想就這麼輸了,亦不想就這麼認命罷了。
曾經,他以為零落可以理解他的立場。她的純良與簡單如月光照進他的心裡,溫柔,但遙不可及。只是現在,他把她推開了,推到了對立面……
失去面具的遮擋,他短暫的脆弱得以暴露。臉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