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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騖清和她目光相對:「現在瞭解,還來得及。」
她笑。似曾相識的一句話。
謝騖清摟她的腰,她就勢窩在他懷裡,見他不出聲,仰頭看他。他的下巴頦上有沒颳去的胡茬,她摸了摸,謝騖清低頭。兩人對視著。
他的唇在她額頭上碰了碰,笑著,往下,再次吻到她的唇。
像風壓下搖曳的燭火,山影壓住了夜下的河流。他吻的靜,靜是最有重量的,最後她被親得恍恍惚惚的,有種天已黑,外頭風雨肆虐,屋內卻馨香滿室,再進一步就是不可言說。
她糊裡糊塗地想著,親累了,往他胸口靠,被他的心跳震得胸腔也跟著一起震動。
謝騖清,他回來了。
林驍送來的電報,打斷他們。
何未從他臂彎裡逃開,斜靠在雙人沙發的另一端,探手,從矮桌上拿那一摞手稿上頭的幾張,是手繪的戰車一樣的草圖。
他將電報交回給林驍,講了兩三句蘇聯的事,大意是,方才見他的其中兩個要去蘇聯的軍事學校進修。沿路經過奉天,須有鄭家人的照應。
「這叫坦克,雷諾ft-17,」他等林驍走後,低聲在她耳邊說,「法國人用它對付蘇聯。當年直奉大戰,國內第一次啟用。」
坦克。見多識廣如她,也從未見過。倒是在直奉大戰的影像裡,見過戰鬥機。
他為她講解:「全國只有幾十輛,都是奉系的。當年我在奉天見過,」他拿起後邊的幾張紙,給她看,「這是裝甲車,運兵用的,奉天軍工廠有能力組裝。」
那年他去奉天,就是看這些去了。她仔細看著圖紙。
他把桌上的一摞手稿都拿過來:「這裡是我寫的。我父親多年寫的戰術、築城和步兵操練的手稿,都在我二姐那裡。等方便了,她都會送過來給我。」
這也算是謝騖清的專長,他早年在歐洲軍校進修,後來去蘇聯進修,取了不少經驗。回國以後,在打仗間隙,在幾個講武堂都教過書,保定只是其一。
想到保定,他難免遺憾。在辦同學會那年,保定那裡就結束辦學了。
時間總在帶走身邊的東西。
「雲南有個講武堂現在還在,從清末就辦得不錯,培養了不少國內將領,還有亞洲幾國的將領,」他見她有興趣,多講了幾句,「但現在時局動盪,在國內辦很危險,想培養新人,還是去蘇聯進修更安全些。」
「軍事教育也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經驗,」他理好手稿,最後說,「趁這幾個月不能走路,寫寫新教材,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
她看著厚厚的一疊手稿,甚至懷疑,這些是不是他在被監禁折磨時,在腦子裡成型的,然後一重獲自由,就如潮如水般湧出來,忙著整理。
何未兩手攀上來,摟著他的脖子:「謝教員。」
他笑,等她說。
「你難得對我講很長的一段話。」她望進他的雙眼。
「說多了,怕你覺得枯燥。」他說。
她笑:「你就算說一一一,二二二,三三三,都比別人長篇大論好聽。」
他也笑,在她耳旁說:「二小姐是被感情沖昏了頭。」
他們從午後消磨到了黃昏。
她坐九叔的車來,打著聽戲的幌子,留不到過夜,怕引起外人議論和注意。
坐到天黑了,窗簾縫下流進來的月光落到謝騖清肩上,她沒頭沒腦地想,原來月光照不出灰塵,白日飄在空中的一束束不斷旋轉的金色塵埃都沒了。
人輕鬆到一個程度才有這份閒情,瞧得見灰塵如何在光裡旋轉,也瞧得見蝸牛爬出來的一道道白。
謝騖清見她左右看,以為她找東西找不見:「要開燈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