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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喏。&rdo;樓霧起示意，&ldo;就是刻的這一個嵐字‐‐但這字可比你那時好得多。&rdo;

樓嵐起輕輕拿起金葉，葉片的另一面上，葉脈勾連糾纏，分明是一朵盛放桃花。

回到澶州，正是三日之約到期的時候。綠蟻醅罕見的關著門，掛著&ldo;今日歇業&rdo;的木牌。樓嵐起抬手推了推，門只是虛掩著，樓嵐起於是舉步入內。

掌櫃等在店裡，交給樓嵐起一個信封。

樓嵐起不明所以地接過，一邊疑惑問道：&ldo;這是什麼?&rdo;

掌櫃抿著唇，搖搖頭不說話。

樓嵐起走到那張為他專設的桌前坐下，桌上早已貼心地點了一支燭，半掩屏風溫柔地包圍著桌前的人，將他護在獨立世間的一方世界中。

樓嵐起就著燭光，展開信紙：

&ldo;見字如晤。

又是一春花季，晨起甚喜，便決定給我的小桃花寫一封信。

我性愚鈍，窮盡四十載光陰，才知人間沒有樓嵐起，一切還是照常執行。樓嵐起離去的每一年裡，山也老去一歲，水也老去一歲，平凡世界的庸俗者殷希聲，也一歲一歲老去。樓嵐起對人間並不那麼重要。

但樓嵐起對殷希聲卻比人所能知的更重要。樓嵐起回來時，山仍老態龍鍾，水仍老態龍鍾，殷希聲卻突然返老還童‐‐當一個人有一個小朋友時，他是決計不敢衰老的。

我將綠蟻醅拆出殷氏，盼若全世界棄你而老去，回家時候，還有一口紅泥。

虛度甲子，不曾開悟。若聖人的歸宿是相忘江湖，我當為世間最執迷一凡夫。

庸俗者將永遠念你，卻盼你早日將我忘記。

致此動人春景，與我珍愛小桃。

庸人止筆。&rdo;

桌上的白燭已經燃了許久了。掌櫃不知樓嵐起何時會來赴約，早早便點上了蠟燭，樓嵐起閱至止筆一句時，蠟燭將將燃盡，殘餘燭淚在黑木桌面上結出一朵雪白的小花，像吹雪入室，也像梨花穿堂。

掌櫃正靠在櫃檯邊算帳，屏風倒地的巨響唬了他一大跳，樓嵐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死死地抓住掌櫃的衣袖：&ldo;他在哪裡?他在哪裡?三天前…三天前…他在這裡對不對?你告訴我啊!他在哪裡啊!你告訴我啊…&rdo;

掌櫃試圖把衣袖扯回來，但樓嵐起抓得死緊，彷彿那片棉布是懸崖稻草，是瀚海浮木，是他僅剩的憑依。

&ldo;三天前，主人確實在小店。&rdo;掌櫃無奈道，&ldo;但主人現已經走啦，寫完信就走啦，就在昨天，小公子您抓著小的也沒有用啊…&rdo;

&ldo;他去哪兒了?&rdo;樓嵐起追問，&ldo;你說啊?!&rdo;

掌櫃苦哈哈道：&ldo;主人不說，小的也沒問吶。&rdo;

樓霧起察覺樓嵐起的失控，當機立斷奪過了雕像的操縱權，放過了遭受無妄之災的掌櫃，強行將樓嵐起帶離綠蟻醅。

樓嵐起和哥哥鬧：&ldo;你幹什麼呀!&rdo;

樓霧起冷聲道：&ldo;我不記得曾教導過你強人所難的姿態。&rdo;

&ldo;可是…&rdo;

&ldo;有什麼可是?&rdo;樓霧起道，&ldo;不見這一面，你便將他忘卻麼?若你也能永遠念他，何苦不念他願你所見的最後模樣，而要強求這一場彼此難堪?&rdo;

樓嵐起沉默許久，許久，他才又小聲道：&ldo;希希特別好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