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第1/3 頁)
杜爾米在鐘樓裡轉了轉,然後沿著樓梯往上走。
越是往上,一種先前未曾注意的細微嗡鳴聲便逐漸清晰起來。杜爾米走到鐘樓的最高處,發現那嗡鳴聲來自於大鐘的指標。近看才能發現,指標不停地顫動著,因此製造出這一陣永不停歇的嗡鳴聲。
但指標卻始終無法走出三點十五分這個時間點。
這裡恐怕就是敲鐘人日常工作的地方。有一張小床、一張桌子,以及一些散亂的紙質文件。
杜爾米撿起地上的一張紙片,這是從一張報紙中剪下下來的一條新聞,絕大部分都已經被鮮血染紅,杜爾米只能隱約瞧見“礦場”“兇殺”之類的字跡。
霧蘭的礦場?
在霧蘭被發現之後,來自霧蘭的珍貴礦石便是謝蘭如今繁榮經濟的基底。
那些礦場密密麻麻地遍佈絕大部分霧蘭的土地,幽深的礦洞入口也吞噬了無數謝蘭人與霧蘭人的生命,但人們仍舊前仆後繼,費盡心思從中攫取金錢與利益。
在三百年後的如今,大部分的小型礦場都已經關門大吉,只剩下一些依託著龐大礦脈的大礦場仍舊聲名遠揚。當然,許多人前往霧蘭,就是寄希望於自己能夠發現新的礦脈——新的財富來源。
杜爾米不知道這張報紙來自於哪裡。不過礦場出事反正不是什麼稀罕事,那裡幽暗、封閉,礦工們彼此之間就容易起衝突,更不必說淘金客與礦場主能招惹多少麻煩了。
於是他隨手將這張紙片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後轉眸,望向那具屍體。
染紅了報紙的那具屍體。
他不能確定對方的性別、年紀,因為整具屍體已經完全枯萎腐爛,像是被時光蛀空了的牙齒,乾癟而且硬邦邦。這應當是鐘樓的敲鐘人,因為杜爾米注意到屍體的手中正緊握著巨大的發條。
這具屍體就倒在大鐘的旁邊。
他與樓下的人們又不太相似。因為這位敲鐘人好似已經死了很久,但樓下的人們卻仍舊定格在災難發生的那一刻。
杜爾米繞著屍體走了一圈,十分感興趣地摸了摸下巴。
但是在鐘樓這裡,他找不到更多的線索。
於是,隔日上午,杜爾米又在鐘樓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勞倫特·霍索恩。
他說:“上午好啊,霍索恩先生。”
“叫我勞倫特就好。”
這幾乎是他們昨日對話的復刻版本。
於是他們都笑了一下。他們年紀相仿,未來的旅途也註定同行一段時光。
杜爾米就說:“我還沒見過鐘樓的敲鐘人呢。”
屍體倒是見過。他想。不過也未必是同一個人。
“你是說漢斯先生嗎?他是個虔誠的信徒,只會在敲鐘時出現。”
“敲鐘恐怕是個體力活吧。”
“當然。漢斯先生恐怕一個人就能打三個我。”勞倫特開了個玩笑,“不過那是因為利文斯通的要求更高。在這裡,敲鐘可完全不能出岔子。”
杜爾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位嚴厲的老者又出現了。勞倫特就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走進了鐘樓。
杜爾米默然抬頭,仰望著這座宏偉的、被時光注視著的鐘樓。他卻想,是什麼樣可怖的災難,使這座鐘樓只能苟延殘喘地棲息在世界的一隅?
鐘樓的敲鐘人漢斯先生是個魁梧的壯年男人。按照勞倫特的說法,利文斯通的敲鐘人都是這樣;倘若年老,便肯定會更換。但是在外域中碰到的那個,卻瘦弱、乾癟,彷彿已經走到了時光的盡頭。
……【時歷】的力量。
既然是時歷,那就很容易會讓人想到時光與歲月的變遷。
一場巨大的災難波及了利文斯通的鐘樓,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