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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祖父私下訓誡父親:「她這病若是實在不能治,你便將她關起來,別再放她出來了,不然傷到人怎麼辦?況且,這事情傳出去也實在不好聽。」
他那時因為調皮躲在了角落的椅子底下,因為聽到祖父訓斥,一時不敢出去,懵懵懂懂聽了全程,卻還有些不明白祖父說的是誰。
後來他又聽到祖母的聲音:「你不要再念舊情了,你念舊情,可她念舊情了嗎?你當年從南疆回來,傷成那樣,她見你容貌毀了,武功盡失,記性大不如前,便對你變了一副態度。若不是我壓著,你們如今連個孩子都不會有!」
他們說的,竟是他的母親。
祖母說到傷心處,停下來,掩了掩淚意,恨恨道:「你受傷之前她確實是好,可她當日越好,如今便越壞,我心中便越恨她。她只愛你風風光光,卻沒有辦法同你共度低谷,像這樣的人,她怎麼配做你的妻子!我看,以後都不要讓她再見天全了,誰知道她會對天全說什麼瘋話。她接受不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認你做她丈夫,難道還要讓天全不認你這個爹嗎?」
他聽見他爹悶悶說:「不是這個樣子的。」
卻再沒開口解釋別的什麼。
他娘最後還是被關了起來,可他們也沒有阻止他去見她。
梁天全怔怔回神,發現謝連州正認真看著他。他不自在地低下頭,右手摸了摸左手,試圖緩解這樣的尷尬,卻聽見謝連州對他道:「天全,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們是沒有辦法幫你的。你想想,如果知道那麼多事情的你,都弄不清事情的原委,那麼知道的比你還少的我們,要怎麼去查?」
此刻的梁天全已經忘記自己不想這些話說出口的微妙原因,轉而陷入另一種擔憂之中,他不想讓他們覺得他娘是他祖母口中的那種人。
謝連州將手搭上他的肩,道:「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
梁天全看著謝連州,一時沒忍住,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遊刃有餘的謝連州慢慢僵住了,他輕輕地鬆開抓住梁天全肩膀的手,下一刻卻感到這個胖小子直接衝進了他懷中。
謝連州頓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白虎使,寄希望於他能來救他。卻發現白虎使對他點了點頭,一臉任重而道遠的表情,悄悄又往後退了一步。
謝連州深吸一口氣,不甚熟練地拍了拍梁天全的背,腦海里忍不住去想自己胸前的衣襟是不是已經被涕淚糊得慘不忍睹。
好在梁天全並不需要他的安慰,只是純粹需要一個宣洩口,將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都通通宣洩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說著他所能想起的所有與母親癔症相關的流言。
他說,他不知道母親的癔症是否只是不認梁萬千一個人,但起碼在那些流言裡,他從未聽過他們說母親不認得除梁萬千以外的什麼人。
他還說,他不覺得母親是祖母口中那樣的人。
這一刻,謝連州忘記了胸前已經慘不忍睹的衣襟,他問梁天全:「那麼,你覺得你娘是一個怎樣的人?」
第20章 假亦真
梁天全輕輕道:「我娘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有時候覺得她恨我,可她從來不對我發脾氣。」
梁天全常常躲過家中的婢女僕人,一個人悄悄溜到母親住的地方去看她。
他的母親一個人住在汀蘭苑中,身邊只有一個出嫁時便跟在她身旁的婢女碧波,一日三餐的飯食都由廚房的人送來收走,她們是不被允許離開汀蘭苑的。
梁天全不知道其他得了癔症的人是怎麼樣的,他只知道,他每次到汀蘭苑時,他的母親都表現得很普通,看起來幾乎與尋常人無異。
大多數時候,她在讀書寫字,有時候則是在畫畫,畫從前的梁萬千。偶爾有興致,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