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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延半晌,陸瞻亦下了樓廊,欹斜在一根髹紅圓柱旁邊,等待著她的出場。嫩松黃的衣擺與束髮的錦帶被晚風溫柔撥弄,使他看上去,與今夜的韓舸、方文濡、乃至滿廳裡的少年公子都沒區別,只是期待某位姑娘獨佔春風的情郎。
惠君琴罷,贏得烈烈掌聲,片刻稍歇,相幫才起,「月到風來閣,芷秋!」
只見神女繞屏而出,獨步群芳。芷秋遠遠望見他,遊目一笑,落到椅上。夜涼豎捻玉簫吹,曲中雙鳳已分飛1。悽然簫聲,歌詠著細細相思,淺淺離情。
人群裡有竊竊談議,陸瞻沒有留心,他能理解那些目有垂涎口中讚嘆的男人們,但他以為,她遠比他們見到的更美,他見過她的嫵媚與天然,虛幻的情長情短,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神的造物。
簫聲未止,他蹣步到首案,朝一位相公借了紙筆,彎著腰龍遊鳳行地書寫些什麼。只等笙樂止住,芷秋走下臺來,身側是相幫飛影,陸陸續續地託著張張灑金箋貼往南牆下一座彩屏花榜。
芷秋並未留意,只在憧憧人影裡望著陸瞻,「陸大人,是不是很無趣?」
他勾唇笑起來,「不,有趣極了。」
身邊是叢脞的人影,偶有青年才俊上來與芷秋招呼,她便莞爾福身回禮,周到中帶著距離,勾起陸瞻的好奇,「你不是向來熱情嗎?怎麼對他們卻冷冷的?」
身後三女啞笑,芷秋亦障扇一笑,透著精明的眼眨一眨,靠近了他抑低聲音,「這不叫『冷』,這叫若即若離,對付這些不認識的男人,不能過於周到,反讓人覺得不過是胭脂顏色,媚之下者。」
「那媚之上者呢?」
「做什麼問我呀?」芷秋將扇沖他心口點一點,細眉如月,明眸如星,「這個要問你們男人吶。」
陸瞻心頭想,媚之上者,天然風光。還未出口,臺上攀去一相幫,長聲吆喝,「靜一靜、請在座公子老爺稍靜,今年的花榜相公們已有公評。花榜狀元,同去年一年,仍舊是月到風來閣的芷秋姑娘!榜眼乃月到風來閣的雲禾姑娘,探花乃翠中閣晚夏姑娘,集賢樓惠君次之,悼玉坊青青姑娘再次之,集賢樓芍容姑娘末之,其餘者榜上無名。請各位南牆看榜!」
「走吧,咱們過去瞧瞧,」芷秋將下巴朝南下一臺,一行踱步過去。
只見一則臺屏上粘了詩文無數,芷秋匆匆一掃,雛鸞無詩無賦,倒是見一則品藻雲禾的,她細細念來,「將離樽前多姿韻,風起玉搔頭。銀燈窗畔影兒羞,一笑解千愁。紅錦深處嬌聲語,迫催魂夢丟。只恐今宵更有休,明月難相守。」
一字一句,由她口中念出,如一萬隻蝶兒飛入陸瞻心上,酥酥麻麻地引人遐想。
芷秋在心頭默下這一則,預備著回去說予雲禾,再抬眉起,方見自己的,獨在榜首。雋逸字型,行雲流水地書寫著:
輕蛾翩雪華蓋來,雅姿適逢襄王。玲瓏玉步淡梳妝。斷腸簫一曲,何處再覓雙。回望驚鴻影不在,一汪翠水茫茫。清淺猶深情難忘。尋芳晚拂曉,白芷過綠江。
滿屏詩詞曲賦,獨這一則沒有署名,奇怪的是,芷秋就是知道,這是陸瞻所賦。但她沒有點破,以沉默的喜歡,來尊重他沉默的喜歡。
這夜,有一輪短暫圓滿的月,倒影著畫鼓喧街,蘭燈滿市。熙攘的人群裡不乏挑燈的、弄扇的,各家鋪子趁此良機,盡未打烊,進進出出的公子少女身後跟著抱得滿懷的婢女姨娘,或是安慰或是逗弄的聲息攪了風,弄著月。
緩步回途中,陸瞻看著那些彩色飛旋的燈花與錦盒,側眸垂望芷秋,「我該送你件什麼以作奪魁賀禮的。你喜歡什麼?料子?首飾?不拘多貴,你說出來,我買給你。」
在此時此刻,她只喜歡「此時此刻」,喜歡他逐漸回溫的笑意與溫柔的話語,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