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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瞻近近地盯著她的鬢鴨臉霞,只覺玉笛悠揚,琵琶繾綣,溫柔的溪走過了他的故土,潤了他滿腹的躁鬱與不安。
但他卻覺得更疼了,由身下的傷口直疼到了心尖上,從未有過的疼。
「還疼呀?」沉默中復起了芷秋潺潺的生息,合著琤琮的淺笑。她又將半點朱唇貼上去,紅馥馥的舌尖如金魚的尾滑過了他的雙唇。
很久,好像足足一個日升月落那樣久,她才退開了半寸,盯著他的眼,笑似丹霞,綿延星河三千里,「要是再喊疼,我可就沒法子了。」
而陸瞻回應她的,是洶湧而沉默的衝動。
他撐直了身握著她的腰將她由案的那一面,掠到了案的這一面。他將她謹慎地擱在身邊,撳往炕幾的沿,印下唇去吻著她,帶著溫情且暴烈的山風。
小庭深院,美人風窗下,或向曲檻前,玳筵齊開,緩管悠弦。園中飛舞黃花,酒色闌珊處,一片月,星,六七情,紡成了萬丈紅塵。
一搦腰枝垂楊軟,搖搖蕩蕩地飄至浮生海廳前,瞧來也怪,姨娘丫鬟全守在門前,雲禾歪著釵環往裡瞧,只瞧見燈火璀璨罩錦屏。
她將眼一挑,乜了桃良,「你這個鬼丫頭,真是愈發犯懶了,怎麼不進去伺候?姐姐呢?」
桃良粉舌輕吐,拉了她到牆下,「快別進去,姑娘同陸大人在裡頭親嘴兒呢。」
「你沒見過呀?稀奇個什麼?」雲禾眼皮一翻,妄自踅入門內,轉過臺屏。
瞧見滾了一地的荔枝、琵琶、水蜜桃,滿室瓜果香甜,梅窗大敞,河道里偶有浮燈,交映著榻上陸瞻的筆挺的背影,半罩著芷秋羞赧半垂的頰腮。
「嘖嘖……」雲禾腰臀稍偏,抱臂倚在臺屏架子上,「還真是老房子著了火呀。噯噯噯、我這麼大個人你們沒瞧見是怎麼的?」
桃紅繡絹朝著人揮一揮,加之驟起的調笑,直把芷秋驚得一霎還魂,挪離了陸瞻幾寸,捂著個胸口乍驚乍喘,霞臉欲怒先羞,直衝雲禾瞪圓了眼,「你這死丫頭!走路怎麼沒聲音的?」
「姐,這可不怪我啊,我在門口還同桃良說了兩句話呢,誰知道你耳朵長到哪裡去了,什麼也聽不見。」
雲禾巧笑倩兮,媚眼橫飛地挪到陸瞻臉色,見他面無異色,唯兩個耳朵紅得不成樣子。她復一笑,直衝他吊彎了嗓子,「喲,是『姐夫』不是?真是貴人踏賤地,可難得見您到我們這裡一回啊。」
鶯舌簧囀引得芷秋急嗔她,執了羅扇就來打,不過虛拍幾下,「什麼事情來尋我?」
倩影稍轉,二人踅至臺屏後頭,攏著兩個腦袋蚊鳴似的低聲,「姐姐,那個白老不死的要上去睡了呀,我暫且將他先安撫在了廳裡,先來朝你說一聲。」
「你叫著桃良上去替你收拾收拾好了。」眼瞧嫣裙辭去,芷秋恍憶起來那孟子謙,忙追出去,「站著,我才忘了,那個孟子謙在我屋裡。」
「那可怎麼好哩,姐,那老不死的等著上去呢。」
燈花影映著雲禾兩汪細眉緊蹙,愁態驟隨風來。芷秋暗忖片刻,叫她稍候,這廂依然旋迴廳裡去。
陸瞻眼望這影去,又望這影回,一顆心彎彎繞繞地直隨她兜圈,眼下見她又落到榻上,方有些心安,溫潤的嗓子裡帶著含含糊糊的情,「什麼事情找你?」
霞腮未褪,芷秋半垂半抬的眼望到他面上,方才軟得似要墜下去的感覺又襲擊香骨。十分弔詭的是,那「半點朱唇萬人嘗」的過去好像從不是她的,她仍舊嶄新得如同第一次親吻,心和腦子整個兒風露倒轉,迷瞪瞪的隨天旋地轉。
她紅稍掛月的眼角稍避開,將雲禾那樁公案說來,十分小心地窺他,「你幫我個忙吧?我也不好趕客,你身份尊貴,你去說,諒那個孟子謙也不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