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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沈從之越瞧她這順服樣子,便越發地來氣。腿一放便坐起來,胳膊肘撐在兩個膝上,剔起晦澀的笑眼,「恕你可以,你是個女人,你打我兩下,我可以不計較,但那個方文濡,斷不能輕饒。」
雲禾將氣性一忍再忍,軟蹲著身子扶著他兩個膝,仰起楚楚可憐的兩個眼,淚花說來就來,「大人、好大人,您是最慈悲心腸的人了,我長這樣大,就沒見過像您這般既俊朗年輕、又心懷大義之人了。您大人大量,繞了他吧,況且您想,他不過一介布衣,哪值得您動關係使權勢的?」
一行說,一行用兩個軟手晃著他的膝,晃得他心猿意馬險些失口就要應下。屋外卻有什麼掠過,折閃一下,令他遽然清醒過來。
他摸了炕几上的摺扇,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你當我是蠢的?以為說兩句好話兒,掉幾滴眼淚我就心軟了?折騰他我用得著費什麼功夫?只等著臨近春闈,我遞個樁子到衙門去告他個尋釁滋事,衙門裡判他個收押,我看他怎麼上京去?」
雲禾真混著假的眼淚淅瀝瀝地就奪眶下來,圃後兩膝朝他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大人,文哥哥家境貧寒,自幼苦讀,這麼多年,不曾鬆懈過一日的。他家沒有父親,獨有一個老母親,誰都瞧不起他,同窗們都笑話他。他等了這麼多年,就等著科考出頭,他不像您,生來就什麼都有。您就饒他這一遭吧,有什麼氣您沖我撒好了。」
顫顫的哭腔令沈從之心酸上湧,脫口更叫人發寒,「那是他自個兒命不好,與我何干?你既然如此為他,我出個法子,你在這廳上,脫光了衣裳跳一支舞,我就饒了他,如何?」
遽然,雲禾瞧他半酲的眼、斜笑的唇就似個燒紅的鐵烙子,恨得她忍無可忍,離地而起,「好你個姓沈的王八蛋!」唬得驪珠一哆嗦,欲去拉她,卻不頂事。
她卻一拂袖,站離了一丈遠,挑著指頭直衝沈從之,「你以為你當個官你就了不起?有兩個臭錢你不得了了是吧?我入你孃的混王八!橫豎姑奶奶也活膩味了,你有本事就連著老孃也一道殺了去,我要是喊一個字,我就不是你娘你爹你祖宗!」
驟捲來風雲,將廳上四五個丫鬟小廝嚇得瑟瑟發抖。沈從之更氣得不輕,登時拔座起來焦躁踱步,片刻後怒而生笑,「好,這才是你的真面目,什麼妙舞媚姿,我看,不過是個潑婦。既然你不怕死,來人,給我端一杯毒酒來!」
大約是一輪毒日照得人昏了頭,使風塵半生裡那些委屈、侮辱、疼痛、一句句淫詞挑逗、一隻只鬼爪貪婪手劈頭蓋臉地就朝雲禾砸來。
砸得頭暈眼花,怒從膽邊生,三兩步跳到他身上去照著他的側頸就是狠狠一口。聽得他一生痛悶啞叫,廳上小廝合上去將雲禾拉開。
雲禾被眾人絆住手腳,仍不服輸,沾著點血漬的朱唇癲狂地笑開,「我曰你孃的活王八臭漢,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投了個好胎,也他孃的是個茅坑裡的臭蛆!別特孃的弄什麼毒酒,你有本事,拿刀來捅死我!你個窩囊廢物,只怕你連殺雞都不會!」
眾人扭臉去窺沈從之的面色,他遠站在廳上,捂著脖頸,額上怒起經絡,像即將要繃斷的琴絃。
「呸!」雲禾豁出去似的,滿洩放肆的詈詞,「就你這樣的,姑奶奶見得多了,不過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吃!反正我袁雲禾賤命一條,你要殺我便殺,姑奶奶死了變成鬼也要喝你的血、吃你肉、拖著舌頭吊在你家床頭,我讓你終身不舉!我讓你白長個把勢空惆悵!我讓你生兒子沒屁/眼!」
沈從之哪裡聽見過這等下作話?險些要把一副心肝氣炸,大步一跨就去拽她,擰個貓兒似的提著她往門外去,末了仍下一句,「將那丫鬟鎖起來,遣人到煙雨巷送銀子去,就說我包了袁雲禾一月。」
驪珠心驚膽戰,抖起一副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