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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紋的彩墨漬絲絲縷縷,無法無章,洇潤出一條淺青的裙,像一朵姿姿妍妍的木芙蓉,顏色正好,亂了禪心。
書案上陽光半褪,黎阿則歪著頭湊到書案,將畫細睨,「乾爹的畫技比宮中畫師更精妙絕倫,將芷秋姑娘畫得惟妙惟肖,要是給芷秋姑娘瞧見了,少不得高興好幾日。」
陸瞻將筆架在白玉擱,畫上嫣然顏色點亮了他的眼,「竇初來了沒有?」
「來了,在外頭候著呢。」
「叫他進來。」
未幾竇初拔腿進來,先畢恭畢敬地抱手行禮,抬眼瞥見那畫便匆匆挪開,未敢在陸瞻面前褻瀆。雖然依陸瞻之命,他終將娶芷秋為妻,卻總覺像替人養老婆似的,心內總憋著股窩囊氣。
「竇大人,」陸瞻並不避諱,悠然將畫捲起遞予黎阿則,雙手相扣著擱於案上,「買糧的事兒辦得如何了?」
竇初克己地微躬脊樑,抬眼瞧陸瞻,見他朝靠牆的一根椅上抬了下巴,他便領命去坐,「在沈大人那裡領了公文便與幾位糧商相談好了,如今他們正在各縣收糧,現已收到十萬石,擇日就押送到浙江交付浙江總兵,浙江都指揮使回信感念督公雪中送炭之情,叫卑職務必轉達。」
夕曛漸涼,驟起北風,陸瞻卻還著薄衾,除去中衣,外頭只罩靛青圓領袍。靠向椅背,在案上慢悠悠點著兩個指端,「浙江近年海路不平,屢有戰事,這批糧食盡數交與他們,傳我的話給那邊的都指揮使,叫他不必謝,都是為聖上盡忠。」
言著,他側臉往窗外望去,「我算準今年入冬必有好幾場大雪,大約年後長洲幾個縣的百姓就要吃不上飯了。」
稍忖片刻,竇初蹙額抬眉,「那以督公的意思,等流民進城,卑職往裡頭安插幾個人挑撥動亂,直將事情鬧到朝廷裡去,且看龔老如何出面收拾。」
「事是要辦,」陸瞻淺笑頷首,斜陽照著半張臉,恍有一抹似幻似真的狠戾,「但不要你的人。我知道沈從之養了些親衛,過兩日我設宴,叫來沈從之一同相商,且讓他的人去。」
縱未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竇初不敢深問,只是領命。退去時,陸瞻復將他背影叫停,「芷秋姑娘瞧見那些薛濤箋可高興?」
竇初腳步一頓,陡覺胸膛裡發悶,卻仍恭敬行禮,「芷秋姑娘十分喜歡,並未推拒。」
卻見陸瞻唇角噙起苦笑,拿出個錦盒推在案上,「這裡頭是晏殊使過的硯,你一併給她,她最喜晏殊詩詞,必定愛這個。也不必說我給的,就說是你相贈。」他將袖微抬,招來黎阿則,「去支些銀子給竇大人。」
那竇初聽見忙推,「不敢叫督公破費,卑職由京裡帶了不少銀兩,哪敢再領督公的賞?」
「不是賞,是補。」陸瞻仰到椅背上,眼眸染霜,「我講過的,你給她什麼,我補你什麼,這些日你在她那裡想必也花了不少錢,我加倍補給你。」
說話間,他的目光軟和下去,卻似藏弓,帶著些許強勢的脅迫,「你若尊她重她對她好,我可保你在仕途扶搖直上。倘若有那麼一點兒差池,後果你仔細想,我陸瞻能捧得起誰,也就能踩死誰。」
見他垂眸下去應承,陸瞻只覺五臟六腑裡痛癢難耐,冷不丁地就冒出一句,「她,有沒有問起我?」
竇初幾乎脫口而出,「沒有。」
詞罄心內惴惴半晌,但見陸瞻苦澀的笑顏嵌在黃澄澄的餘暉裡,像一捧灰,須臾即被風消散。
眾人退去後,陸瞻獨在書房坐到最後一抹殘陽墜地。燭光跳躍在他的面龐,像在他眼裡投下火種,逐漸燃起了熊熊火舌。
世界彷彿成了一個空曠的鬥獸場,周圍滿是狼嗥虎鳴,在黑暗裡睜著暴戾恣睢的眼,開始撕扯他的胸膛。
隨之高漲起的某些興奮的慾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