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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收拾?你收拾得了嗎?簡直妄自尊大!」韓圃氣得連連拍案,「起來回話!」
韓舸嚇得一哆嗦,忙臊眉耷眼地立在書案前。韓圃剔他一眼,惱得直笑,「你收拾的辦法就是假借朝廷的名義,假擬公文向各大豪紳借糧銀?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給人現擺個把柄在桌上,你參了他們、他們少不得要藉此參你!」
「我知道,可爺爺父親自幼教導我人皆可為堯舜,也說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他們要參就參好了,不過是丟官敗職,若以兒子的仕途前程能換城外流民溫飽,兒子不後悔。」
「你說得倒輕鬆,若只是丟官敗職,你爺爺何必在任上病倒?」
韓圃緩緩撐起來,與其隔案相對,半張臉被殘紅映得肅穆莊嚴,「你借的可是六十萬石糧食三十萬兩白銀,加上你公文上許諾的利息,這麼大一筆帳,誰來還?你以為朝廷會替你還嗎?還是你覺得咱們韓家傾家蕩產能還得起?朝廷不想還這個債,就只能殺了你給那些豪紳抵債啊!」
韓舸垂首片刻,緩緩抬起落寞的笑臉,「殺就殺吧,只要不是累及父母牽連家人的罪,我認了。況且,我上疏時雖只參了姜恩等人,可查下去,少不得就要牽出龔興一黨,就算沒有這個事情,龔興之流也不會放過我。父親不是說,為民請命,是身為父母官之責?兒子不過是謹遵爺爺與父親的教誨。」
韓圃滿踱著步,一雙眼定在牆上,「蘇州這麼多官員,他們都不上疏,就你逞這個能,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做了別人的棋子?」
「父親這話,兒子不甚明白。」
「隔壁住著的那位陸公公,我先前也以為他是到蘇州來監管織造局的。可顧泉出了事後,我有些想明白了,他到蘇州,是皇上派來對付龔興的。龔興在朝廷里根基太深,這麼多年那麼多人彈劾他,都沒能動得了他,皇上登基不過一年有餘,在朝廷裡也不動不了他,只好從蘇州著手,這才將你這個小官吏推出來當槍使呢。」
韓舸深思熟慮半晌,彎起苦澀的唇角,「父親,這是好事啊,說明皇上沒有忘記我朝江山,皇上有心肅清天下、重興社稷,這難道不是天下臣民之辛嗎?幾十年了,因先帝玄修荒廢社稷,如今機會來了,我小小縣官若能以小博大,做顆棋子又算得了什麼?」
他笑著,燭火跳在他稍顯青澀的臉上,顫顫的光影裡,滿是毅然的慷慨,「天下總需要有我這樣的棋子來打破僵局,我不參,等誰來參?今日等明日,明日等後日,父親等了這些年,只等到先帝駕鶴仙去,龔興等人卻還老當益壯。父親,我們這些做官的能等得起,百姓能等得起嗎?我不做這顆棋子,難道非要等到百姓死絕亡國之日嗎?!兩京一十三省裝聾作啞已久,總要有醒著的人。」
韓圃扭頭望他,滄桑的眼裡逐漸起了愧色,「我與你爺爺,本以為你是在逞書生之氣,想不到,你已經長大了。你、你無愧韓家列祖列宗。」
他將手落去韓舸肩上,不再多說什麼,沉默的眼裡閃著零星淚花,道盡一位父親的欣慰與心酸。
一場黑雲翻墨未遮山的政變挑起了每個人的神經,致使這一年中秋所結的千燈百盞皆如落花浮萍,前程不定的命局裡,大概只有陸瞻,仍然適意行,安心坐,閒時琵琶醉時歌,倦來抱擁美人臥。
佳節之下,滿園張燈結彩,那廂優伶婀娜,這廂妙伎玲瓏。月到風來閣的眾人皆聚在草亭閒談,將一片竹林鬧得似秦樓楚館一般。
鶯聲燕笑隨風灌入綠紗窗,陸瞻不禁一笑,隨手閒翻了一張帖子,「竇初……沒想到他與沈從之私交已經這麼好了。」
案前立著黎阿則,細膩的肌膚裡汩汩湧出些陰氣,「照乾爹吩咐,崔元峰另派了兩個人暗盯著沈大人與竇初,發現近幾日,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比從前頻繁許多,不知這兩人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