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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之翛然而笑,「還是冠良算無遺策,如此,我便寫信回稟父親,叫朝廷裡準備著,等咱們這裡問了姜恩祝斗真等人之罪,京裡就好發動言官彈劾龔興那老匹夫,少不得這案子還是你督辦。」
「別掉以輕心,你的那十幾名親衛,還該趁時放出去才是。」陸瞻眼望向門外,拔身而去,「竇大人,到都指揮使司領些兵盯著那些年輕力壯的流民,以免他們與賊人勾結流轉到海上為寇,屆時就不單是內政了。」
竇初望著他一輪熨帖金邊的背影,叩首良久。倏聽沈從之在身後笑一笑,「你瞧冠良這個人就是有些不給面子,咱們還沒恭賀他新婚之喜呢,他倒先走了,得,我這備好的賀禮還得帶回家去。」
言訖起身,將竇初上下掃探一番,「嘖……竇大人也是位青年才俊,怎麼連個閹人都娶了妻,你還不成個家?我看等這事兒忙完,不如就在蘇州選一位小姐定下來。」
竇初兩個眼略垂,稍顯不自在,「卑職心內只掛著朝廷裡的事,還無心想兒女私情。」
無可言說,沈從之將手搭在他肩頭,含笑輕拍兩下,拔步而去。竇初抬眉起來,凝望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片刻後,方踅出廳去。外頭陽光刺目,照得人有些頭腦發昏,某些變化就發生在這一睜一合的眼睫間。
另一種永不更改的愛意,卻流轉在陸瞻的眼眸。漆黑的瞳孔成了兩片鏡,返照著芷秋雀躍的影,走馬觀花似的盯著幾個火者懷抱的各色緞子。
都是些妝花錦雲霧綃之類,皆是薄薄的料子,美得如霧如煙,似夢似影。芷秋扯出一匹比在身上,眼瞼灣滿喜色,「不必說,又是你們衙門裡剛紡出來的?真是好看,等我回頭裁幾件衣裳裙子來穿。」
陸瞻吩咐人打一盆冰來,又要了冰萃茶,這才轉到榻上去,眉心輕提著瞧芷秋,見她穿了條石榴裙,玲瓏玉紗裹著曼妙腰身,心一動,拉到座到跟前來,「你姊妹們都回去了?」
「回去了,」芷秋攢了眉,扇面遮口,「喲,你瞧,我方才就說留留她們,也好分些緞子給她們回去做衣裳,可這個時辰正要上客了,她們也未必肯留。」
少頃,陸瞻吃了一盅茶,神清氣爽起來,便將手環在芷秋細細的腰上,「再送去就是,我知道你舍不下她們,平日裡閒著,套了車去看看她們就是,只是不要撞見什麼醉漢吃了虧就好。」
芷秋忙喜,不曾注意到那隻手就在他腰腹上爬來爬去,「真要謝你了,我嫁給了你,你還許我往堂子裡去,就不怕我壞了你的名聲呀?」
才問完,兩個人對眼皆是一笑,芷秋訕得搖頭,「我也是糊塗了,咱們倆還講什麼名聲呢?都不好聽。」
榻側的碧璽盆栽旁蹲著個鎏金盆,裡頭冰晶消融,一股子涼意漸漸侵蝕芷秋,在春末的艷陽裡,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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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札付:官府上行下的文書。
▍作者有話說:
方文濡:官場黑暗啊……
你儂我儂,出自元代管道昇,我個人覺得非常通俗又非常甜蜜,貼出來大家看看:
「爾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爾,塑一個我,將咱兩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捻一個爾,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我與爾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第55章 東筵西散(七) []
小閣畫窗, 紗簾玉榻,冷香細細涓涓地流淌,冰消染涼了榻上鋪的象牙簟。芷秋將兩片對襟往裡收一收, 剔眼打量陸瞻, 見他單穿一件黑色直裰, 油光光地綢子上泛著光,伸手一摸, 比紙還薄。
芷秋又摸他環在她腰上的手,仍舊燙得嚇人, 因問:「你這一年四季都這樣滾燙,不管春夏秋冬, 都穿得這樣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