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吳月娘大鬧碧霞宮 普靜師化緣雪澗洞(第1/4 頁)
詩曰:
一自當年折鳳凰,至今情緒幾惶惶。蓋棺不作橫金婦,入地還從折桂郎。
彭澤曉煙歸宿夢,瀟湘夜雨斷愁腸。新詩寫向空山寺,高掛雲帆過豫章。
說話一日,吳月娘請將吳大舅來商議,要往泰安州頂上與娘娘進香,因西門慶病重之時許的願心。吳大舅道:「既要去,須是我同了你去。」一面備辦香燭紙馬祭品之物,玳安、來安兒跟隨,僱了三個頭口,月娘便坐一乘暖轎,分付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好生看家,同奶子如意兒、眾丫頭好生看孝哥兒。後邊儀門無事早早關了,休要出外邊去。」又分付陳敬濟:「休要那去,同傅夥計大門首看顧。我約莫到月盡就來家了。」十五日早辰燒紙通訊,晚夕辭了西門慶靈,與眾姊妹置酒作別,把房門、各庫門房鑰匙交付與小玉拿著。次日早五更起身,離了家門,一行人奔大路而去。那秋深時分,天寒日短,一日行程六七十里之地。未到黃昏,投客店村房安歇,次日再行。一路上,秋雲淡淡,寒雁淒淒,樹木凋落,景物荒涼,不勝悲愴。
話休饒舌。一路無詞,行了數日,到了泰安州,望見泰山,端的是天下第一名山,根盤地腳,頂接天心,居齊魯之邦,有巖巖之氣象。吳大舅見天晚,投在客店歇宿一宵。次日早起上山,望岱嶽廟來。那岱嶽庫就在山前,乃累朝祀典,歷代封禪,為第一廟貌也。但見:
廟居岱嶽,山鎮乾坤,為山嶽之尊,乃萬福之領袖。
山頭倚檻,直望弱水蓬萊;絕頂攀松,都是濃雲薄霧。
樓臺森聳,金烏展翅飛來;殿宇稜層,玉兔騰身走到。
雕樑畫棟,碧瓦朱簷,鳳扉亮槅映黃紗,龜背繡簾垂錦帶。
遙觀聖像,九獵舞舜目堯眉;近觀神顏,袞龍袍湯肩禹背。
御香不斷,天神飛馬報丹書;祭祀依時,老幼望風祈護福。
嘉寧殿祥雲香靄,正陽門瑞氣盤旋。
正是:萬民朝拜碧霞宮,四海皈依神聖帝。
吳大舅領月娘到了岱嶽廟,正殿上進了香,瞻拜了聖像,廟祝道士在旁宣唸了文書。然後兩廊都燒化了紙錢,吃了些齋食。然後領月娘上頂,登四十九盤,攀藤攬葛上去。娘娘金殿在半空中雲煙深處,約四五十里,風雲雷雨都望下觀看。月娘眾人從辰牌時分岱嶽廟起身,登盤上頂,至申時已後方到。娘娘金殿上朱紅牌扁,金書「碧霞宮」三字。進入宮內,瞻禮娘娘金身。怎生模樣?但見:
頭綰九龍飛鳳髻,身穿金縷絳綃衣。藍田玉帶曳長裾,白玉圭璋擎彩袖。臉如蓮萼,天然眉目映雲鬟;
唇似金朱,自在規模端雪體。猶如王母宴瑤池,卻似嫦娥離月殿。正大仙雲描不就,威嚴形象畫難成。
月娘瞻拜了娘娘仙容,香案邊立著一個廟祝道士,約四十年紀,生的五短身材,三熘髭鬚,明眸牿齒,頭戴簪冠,身披絳服,足登雲履,向前替月娘宣讀了還願文疏,金爐內炷了香,焚化了紙馬金銀,令小童收了祭供。
原來這廟祝道士,也不是個守本分的,乃是前邊岱嶽廟裡金住持的大徒弟,姓石,雙名伯才,極是個貪財好色之輩,趨時攬事之徒。這本地有個殷太歲,姓殷,雙名天錫,乃是本州知州高廉的妻弟。常領許多不務本的人,或張弓挾彈,牽架鷹犬,在這上下二宮,專一睃看四方燒香婦女,人不敢惹他。這道士石伯才,專一藏奸蓄詐,替他賺誘婦女到方丈,任意姦淫,取他喜歡。因見月娘生的姿容非俗,戴著孝冠兒,若非官戶娘子,定是豪家閨眷;又是一位蒼白髭髯老子跟隨,兩個家童,不免向前稽首,收謝神福:「請二位施主方丈一茶。」吳大舅便道:「不勞生受,還要趕下山去。」伯才道:「就是下山也還早哩。」
不一時,請至方丈,裡麵糊的雪白,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