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宇給事劾倒楊提督 李瓶兒許嫁蔣竹山(第1/5 頁)
詩曰:
早知君愛歇,本自無容妒;
誰使恩情深,今來反相誤。
愁眠羅帳曉,泣坐金閨暮;
獨有夢中魂,猶言意如故。
話說五月二十日,帥府周守備生日。西門慶封五星分資、兩方手帕,打選衣帽齊整,騎匹大白馬,四個小廝跟隨,往他家拜壽。席間也有夏提刑、張團練、荊千戶、賀千戶一班武官兒飲酒,鼓樂迎接,搬演戲文。玳安接了衣裳,回馬來家。到日西時分,又騎馬去接,走到西街口上,撞見馮媽媽,問道:「馮媽媽那裡去?」馮媽媽道:「你二孃使我來請你爹。僱銀匠整理頭面完備,今日送來,請你爹那裡瞧去。你二孃還和你爹說話哩!」玳安道:「俺爹今日在守備府周老爺處吃酒,我如今接去。你老人家回罷。等我到那裡,對爹說就是了。」馮媽媽道:「累你好歹說聲,你二孃等著哩!」這玳安打馬逕到守備府。眾官員正飲酒間,玳安走到西門慶席前,說道:「小的回馬家來時,在街口撞遇馮媽媽,二孃使了來說,僱銀匠送了頭面來了,請爹瞧去,還要和爹說話哩。」西門慶聽了,就要起身,那周守備那裡肯放,攔門拿巨杯相勸。西門慶道:「蒙大人見賜,寧可飲一杯,還有些小事,不能盡情,恕罪,恕罪!」於是一飲而盡,辭周守備上馬,逕到李瓶兒家。
婦人接著,茶湯畢,西門慶吩咐玳安回馬家去,明日來接。玳安去了。李瓶兒叫迎春盒兒內取出頭面來,與西門慶過目。黃烘烘火焰般一副好頭面,收過去,單等二十四日行禮,出月初四日準娶。婦人滿心歡喜,連忙安排酒來,和西門慶暢飲開懷。吃了一回,使丫鬟房中搽抹涼蓆乾淨。兩個在紗帳之中,香焚蘭麝,衾展鮫綃,脫去衣裳,並肩疊股,飲酒調笑。良久,春色橫眉,淫心蕩漾。西門慶先和婦人云雨一回,然後乘著酒興,坐於床上,令婦人橫躺於衽席之上,與他品簫。但見:
不竹不絲不石,肉音別自唔咿。流蘇瑟瑟碧紗垂,辨不出宮商角徵。
一點櫻桃欲綻,纖纖十指頻移。深吞添吐兩情痴,不覺靈犀味美。
西門慶醉中戲問婦人:「當初花子虛在時,也和他幹此事不幹?」婦人道:「他逐日睡生夢死,奴那裡耐煩和他幹這營生!他每日只在外邊胡撞,就來家,奴等閒也不和他沾身。況且老公公在時,和他另在一間房睡著,我還把他罵的狗血噴了頭。好不好,對老公公說了,要打倘棍兒。奴與他這般頑耍,可不硶殺奴罷了!誰似冤家這般可奴之意,就是醫奴的藥一般。白日黑夜,教奴只是想你。」兩個耍一回,又幹了一回。旁邊迎春伺候下一個小方盒,都是各樣細巧果品,小金壺內滿泛瓊漿。從黃昏掌上燈燭,且幹且歇,直耍到一更時分。只聽外邊一片聲打的大門響,使馮媽媽開門瞧去,原來是玳安來了。西門慶道:「我吩咐明日來接,這咱晚又來做什麼?」因叫進來問他。那小廝慌慌張張走到房門首,因西門慶與婦人睡著,又不敢進來,只在簾外說道:「姐姐、姐夫都搬來了,許多箱籠在家中。大娘使我來請爹,快去計較話哩。」這西門慶聽了,只顧猶豫:「這咱晚,端的有甚緣故?須得到家瞧瞧。」連忙起來。婦人打發穿上衣服,做了一盞暖酒與他吃。
打馬一直到家,只見後堂中秉著燈燭,女兒女婿都來了,堆著許多箱籠床帳傢伙,先吃了一驚,因問:「怎的這咱來家?」女婿陳敬濟磕了頭,哭說:「近日朝中,俺楊老爺被科道官參論倒了。聖旨下來,拿送南牢問罪。門下親族用事人等,都問擬枷充軍。昨日府中楊幹辦連夜奔來,透報與父親知道。父親慌了,教兒子同大姐和些傢伙箱籠,且暫在爹家中寄放,躲避些時。他便起身往東京我姑娘那裡,打聽訊息去了。待事寧之日,恩有重報,不敢有忘。」西門慶問:「你爹有書沒有?」陳敬濟道:「有書在此。」向袖中取出,遞與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