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琴童兒藏壺構釁 西門慶開宴為歡(第1/6 頁)
詩曰:
幽情憐獨夜,花事復相催。欲使春心醉,先教玉友來。
濃香猶帶膩,紅暈漸分腮。莫醒沉酣恨,朝雲逐夢回。
話說西門慶,次日使來保提刑所下文書。一面使人做官帽,又喚趙裁裁剪尺頭,攢造衣服,又叫許多匠人,釘了七八條帶。不說西門慶家中熱亂,且說吳典恩那日走到應伯爵家,把做驛丞之事,再三央及伯爵,要問西門慶借銀子,上下使用,許伯爵十兩銀子相謝,說著跪在地下。慌的伯爵拉起,說道:「此是成人之美,大官人攜帶你得此前程,也不是尋常小可。」因問:「你如今所用多少夠了?」吳典恩道:「不瞞老兄說,我家活人家,一文錢也沒有。到明日上任參官贄見之禮,連擺酒,並治衣類鞍馬,少說也得七八十兩銀子。如今我寫了一紙文書此,也沒敢下數兒。望老兄好歹扶持小人,事成恩有重報。」伯爵看了文書,因說:「吳二哥,你借出這七八十兩銀子來也不夠使。依我,取筆來寫上一百兩。恆是看我面,不要你利錢,你且得手使了。到明日做了官,慢慢陸續還他也不遲。俗語說得好:借米下得鍋,討米下不得鍋。哄了一日是兩晌。」吳典恩聽了,謝了又謝。於是把文書上填寫了一百兩之數。
兩個吃了茶,一同起身,來到西門慶門首。平安兒通報了,二人進入裡面,見有許多裁縫匠人七手八腳做生活。西門慶和陳敬濟在穿廊下,看著寫見官手本揭帖,見二人,作揖讓坐。伯爵問道:「哥的手本札付,下了不曾?」西門慶道:「今早使小价往提刑府下札付去了。還有東平府並本縣手本,如今正要叫賁四去下。」說畢,畫童兒拿上茶來。吃畢茶,那應伯爵並不提吳主管之事,走下來且看匠人釘帶。西門慶見他拿起帶來看,就賣弄說道:「你看我尋的這幾條帶如何?」伯爵極口稱讚誇獎道:「虧哥那裡尋的,都是一條賽一條的好帶,難得這般寬大。別的倒也罷了,自這條犀角帶並鶴頂紅,就是滿京城拿著銀子也尋不出來。不是面獎,就是東京衛主老爺,玉帶金帶空有,也沒這條犀角帶。這是水犀角,不是旱犀角。旱犀角不值錢。水犀角號作通天犀。你不信,取一碗水,把犀角放在水內,分水為兩處,此為無價之寶。」因問:「哥,你使了多少銀子尋的?」西門慶道:「你們試估估價值。」伯爵道:「這個有甚行款,我每怎麼估得出來!」西門慶道:「我對你說了罷,此帶是大街上王昭宣府裡的帶。昨日一個人聽見我這裡要,巴巴來對我說。我著賁四拿了七十兩銀子,再三回了來。他家還張致不肯,定要一百兩。」伯爵道:「難得這等寬樣好看。哥,你明日系出去,甚是霍綽。就是你同僚間,見了也愛。」誇美了一回,坐下。西門慶便向吳主管問道:「你的文書下了不曾?」伯爵道:「吳二哥正要下文書,今日巴巴的央我來激煩你。蒙你照顧他往東京押生辰擔,雖是太師與了他這個前程,就是你抬舉他一般,也是他各人造化。說不的,一品至九品都是朝廷臣子。但他告我說,如今上任,見官擺酒,並治衣服之類,共要許多銀子使,那處活變去?一客不煩二主,沒奈何,哥看我面,有銀子借與他幾兩,率性周濟了這些事兒。他到明日做上官,就銜環結草也不敢忘了哥大恩!休說他舊在哥門下出入,就是外京外府官吏,哥也不知拔濟了多少。不然,你教他那裡區處去?」因說道:「吳二哥,你拿出那符兒來,與你大官人瞧。」這吳典恩連忙向懷中取出,遞與西門慶觀看。見上面借一百兩銀子,中人就是應伯爵,每月利行五分。西門慶取筆把利錢抹了,說道:「既是應二哥作保,你明日只還我一百兩本錢就是了。我料你上下也得這些銀子攪纏。」於是把文書收了。才待後邊取銀子去,忽有夏提刑拿帖兒差了一名寫字的,拿手本三班送了二十名排軍來答應,就問討上任日期,討問字號,衙門同僚具公禮來賀。西門慶教陰陽徐先生擇定七月初二日辰時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