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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並肩繞過一座緩丘,到了一片山崖前,只見細泉從山崖上淙淙瀉入一眼深潭,潭邊繞樹,半遮半掩,潭水宛轉成溪,又匯入江中。柳鶯鶯取出乾糧,與梁蕭就著泉水分吃了,說道:「這幾日跑得一身臭汗,我要沐浴更衣,你去江邊,決不許偷看。」自顧起身,在包袱中尋取衣物。
梁蕭見她背影纖穠合度,修頸雪白,宛若凝脂,一舉一動,莫不嫵媚動人,忙將眼閉上,可心頭又浮現出銅鐘內那些旖旎風光,頓覺口乾舌燥。柳鶯鶯不聞動靜,嗔道:「你還不走?」梁蕭只得按捺住心神,轉到江邊坐下,心中卻是綺念叢生,久久難平,欲要潛回偷瞧,可誓約在身,又苦苦忍住,此中苦樂滋味,決非局外人所能體會。
不多時,但聽腳步聲響,梁蕭掉頭一瞧,只見柳鶯鶯姍姍而來,新衣色如嫩柳,一窩青絲水光星閃,搭在渾圓的肩頭上,更襯得肌膚如玉。柳鶯鶯見他盯著自己,目光好似一對鉤子,含羞嗔道:「小色鬼,又在想什麼壞事啦?」梁蕭衝口而出:「正想你呀。」柳鶯鶯雙頰如染胭脂,不由啐道:「誰跟你有壞事了。」說罷挨著梁蕭坐下,少女新浴方罷,香澤微聞,梁蕭只覺血沸心跳,幾難自持。
柳鶯鶯坐了一會兒,忽道:「小色鬼,你沒偷看吧。」梁蕭大覺洩氣,哼聲道:「沒看!」柳鶯鶯暗罵道:「小笨蛋,渾沒半點膽子。」想罷雙頰又熱,啐了一口,卻不知到底是啐梁蕭,還是不忿自身。又枯坐一陣,柳鶯鶯忽地笑道:「小色鬼,趁著沒人,我唱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梁蕭喜道:「好呀。」柳鶯鶯見他急切模樣,嫣然一笑,綻朱唇,啟玉齒,對著滔滔江水展喉歌道:「牧草青青永駐留,走上千年不到頭。海子連波大如天,子子孫孫喝不夠。天上的白雲全是羊,地上的山丘都是牛;一箭射下太陽來,放在床頭省燈油。」
這首曲子原本俗野至極,但經柳鶯鶯珠玉之喉一番歌來,竟然說不出的宛轉好聽,頗有繞樑三日、勾魂攝魄之妙。梁蕭從未聽過這般好歌喉,不禁痴了,在曲韻中回味了好久,才想起詞來,問道:「這曲子是誰寫的,也不怕吹破牛皮?」柳鶯鶯雪玉般面頰上浮起一絲微笑,說道:「這首曲子就叫大話歌,是天山腳下的窮牧人唱的,只為太窮,所以指望牧場青翠,廣大無極,海子湖比天還大,永不乾涸,這樣就可以萬代千秋地放牧,不受遷徙之苦。但大多窮牧人都是幫人放牧,自己沒有牛羊,於是看到白雲就想到羊,看到山丘就想到牛。到得晚上,帳裡沒燈,又黑又冷,他們就想一箭射落太陽,放到帳篷裡取暖照亮。」柳鶯鶯說到這裡,笑容忽斂,輕輕嘆了口氣。
梁蕭想到那些窮牧人的慘澹光景,也笑不出來,見柳鶯鶯甚不開心,便道:「鶯鶯,你唱歌真好聽,再唱一首好不好?」柳鶯鶯撅嘴道:「我又不是勾欄裡的姑娘,為啥只我唱,你也要唱給我聽。」梁蕭為難道:「可我不會唱。」柳鶯鶯笑道:「那你會做什麼呀?」梁蕭想了想,道:「我會數星星。」柳鶯鶯微顰道:「這也算本事,星星都在天上掛著,傻子才不會數!」梁蕭笑道:「我數得可與別人不同。」他伸手指著天上,道:「你瞧啊,那四顆星星連起來像什麼?」柳鶯鶯順他手指瞧去,說道:「像石臼。」梁蕭又指道:「上面三顆呢?」柳鶯鶯道:「像杵子。」梁蕭笑道:「旁邊那四顆星像什麼?」柳鶯鶯雙目一亮,拍手笑道:「啊喲,這個像人,這麼一說,可不是一個人用杵子搗米麼?」梁蕭道:「不是搗米,是杵藥,這些星星有個總名兒,叫做仙人杵藥。」說罷又一一指著諸星,說道:「那八顆星連起來名叫弧矢,如箭在弦;那個叫天船,那是天龜,那是軒轅,那是玉井,那是天刀,那是河鼓。嗯,那個麼?是牛郎牽的牛,織女是那顆最亮的星子,身旁兩顆小星星,是她的兩個孩兒,是以光芒暗淡些……」
梁蕭隨意指畫星空,柳鶯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