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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費力地脫下身上的衣服,裡面的襯衣由於傷口血液黏連,已經粘在面板上,脫都脫不下來,她只能用力去扯,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那是一處觸目驚心的槍傷,子彈還留在血肉中,我簡直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堅持這麼長時間回到家裡的。她開啟抽屜,拿出工具,有酒精、鑷子、火柴、紗布、針線、棉布、白酒。我心想,不會吧不會吧,室友該不會想要自己處理這麼嚴重的傷吧。
我嚇得想要捂上眼睛,小貓咪可看不得這麼血乎里拉的場面。可是我又擔心她,我就眯起眼睛偷偷地看。
她先用棉布蘸了酒精,仔細地擦拭傷口周邊的血跡,同時清理掉汙跡,於是那些翻卷的皮肉清晰畢現。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眉頭緊皺,額上滲出汗珠,一看就是很痛,但又咬住了牙不發出任何聲音。接著,她點燃一根火柴,燒著鑷子的末端,大概是為了消毒吧。過了一會,她拿起鑷子,伸向了自己的傷口。我看到她的臉色一瞬間發白,整個人已經大汗淋漓,就算再拼命強忍,也無法控制住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然後我聽見&ldo;叮噹&rdo;一聲,室友已經把彈頭取了出來,丟在了一旁的鐵盤裡。我看到室友的身子軟軟地倚靠在桌邊,她的身形那麼高大,可是她看起來又是那麼脆弱,讓我這個小貓咪都想要好好地照顧她。不過還沒有結束,她強撐著起來,又咬著牙,一針一針地,自己把傷口縫上。每一針都讓她不斷顫抖,但每一針的疼痛她都忍耐住了。終於縫完了,她也沒有了任何力氣,整個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我走過去,想要蹭蹭她,她輕輕把我撥開,說你別過來,一會我傷口沾上貓毛就感染了。我好生氣,又很想哭,但她說得對,我就悻悻地走了。我當時很奇怪她既然受傷了,為什麼不去醫院,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很單純地,不想讓那隻大貓貓知道。我衝到她面前大喊,你好傻,為什麼不告訴她?她看著我,氣若遊絲地說,別喵了,你好吵。
那隻大貓貓說她是個呆子,真是沒錯,室友就是個呆子,大笨蛋,大傻瓜。
後來室友清理掉血跡、髒汙和廢物,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的身體機能也真的強,在大貓貓出院之前就自己痊癒了。我看著她在大貓貓面前努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想,人類真的傻,怎麼可能以為自己不被發現。果然當天晚上,大貓貓就在她的腹部發現了明顯的傷痕‐‐剛剛拆過線。
大貓貓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問她怎麼回事。室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是周衡搶孩子那天,被他的手下打傷了。大貓貓很生氣,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生氣,她盯著室友,一字一句地說,嚴微,你不許再這樣了。以後無論有什麼事情,必須告訴我,我們一起面對,一起承擔。室友紅著臉,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低聲說,知道了。大貓貓看起來很想哭,但是她沒有哭,而是低下頭去,輕輕吻上了那剛剛長好的粉色的疤痕。
唉,又是小貓咪看不得的事情。我很自覺地爬到床下去了。
(四)
家裡多了一個成員,她們叫他嚴莉莉。
好吧,作為一個尊老愛幼的小貓咪,我心甘情願把家裡最高的地位讓給他,就讓我暫時屈居第二好了。
幸福的日子過了一年,然後白玫瑰出現了,一切就都變了。
室友本來是很快樂的,我從來沒見她有過這麼長時間的快樂。但是白玫瑰出現以後,她的眉間又出現了愁緒。我有點害怕,我怕室友又變成過去那個會在半夜裡因噩夢驚醒並無意識流下眼淚的孤單女孩。但室友只是沉默地思索了幾天,直到再次舒展開眉頭的時候,眼神裡只剩下堅定,好像在說,她要捍衛自己此刻擁有的這些,愛情,家庭,孩子,還有幸福。
但我還是很害怕,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