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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垂眸,掩下神情裡的一抹疑惑。「更衣就省了,過來替本君梳頭。」
露蕊溫聲稱喏,身子半躬,小步趨近,一舉一動很是規矩。
長明殿裡的銅鏡選用的是上等黃花銅,折射出來的光明媚柔和,使人愈添潤澤質感。
端坐的公子清逸絕塵,仿若謫仙。一縷青絲正經玉鑄象牙梳緩緩拂過,和垂散肩頭的餘發相襯,好似深墨軟緞傾落一般。
身側的婢女容如姣花,顧盼生姿。纖細長指執梳,動作輕柔溫婉,一雙杏眼不時往銅鏡處含情暗掃。
——藺衡踏進寢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俗話道長發綰君心,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婢子的心有沒有被綰到藺衡不清楚,但他的心是結結實實被擰了一把。
純粹是氣的。
醋精上身的國君大人此刻正處在理智喪失的邊緣。
也不開口,就在屋裡踱來踱去,意圖用沉重的腳步聲宣洩憤懣。
半晌,露蕊為難道:「陛下」
「嗯?」「嗯?」
兩聲回應同時響起。
慕裎透過銅鏡將心上人幾經扭曲的俊臉盡收眼底,他不漏痕跡藏笑,嗓音仍舊淡淡的:「繼續。」
露蕊不由咬唇,象牙梳揚起又停住,始終不敢再當著藺衡的面往下進行了。
畢竟從國主大人第一次叫繼續開始,那股冷颼颼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她喉間半寸。
不多時,慕裎清晰察覺到身側的顫抖愈演愈烈,忍不住莞爾:「髮髻別束了,退下罷。」
露蕊如獲大赦,忙屈膝一禮,連聲『奴婢告退』都不敢說,就急促向寢殿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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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鑄象牙梳自然是沒落到妝檯上的。
前腳露蕊擱下,後腳就被國君大人拾起,重新覆上軟緞般的青絲。
「喲,衡衡不高興啦?」
「嗯!」
一聲咬緊後槽牙的回答,與其說憤懣,不如說委屈更多。
「梳發是很親密的行為,怎麼能讓她做呢?」藺衡怨怒未消,手裡的勁卻溫柔的不像話。「明知我在生氣,還故意晾我那麼久。」
慕裎失笑,指尖點上銅鏡倒影裡的另一張面龐。「捏碎三個茶盞、踢壞一張團凳、揉亂五本書冊,我以為你已經不生氣了呢。」
何止,還掰斷了整整一排的狼毫細筆。
國君大人沒說。
國君大人想留點面子。
藺衡悶悶一哼,往小祖宗束好的髮髻間插入支銀簪。
那簪子在一色拿名貴寶石堆砌的飾物中略顯無華,通體素白,頂端嵌有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蕊心以硃砂點綴過,細瞧倒能品出種淡雅的別致。
慕裎只淺淺一笑,藺衡便懂他猜出自己的用意了。
當即也顧不上吃醋,無奈捏捏心上人的臉感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在你面前,總能被一眼看穿。這是我娘親留給兒媳婦的見面禮,孤身無所長,就暫且拿來賠罪罷。」
慪人歸慪人,臺階該下還得下。
慕裎佯裝訝異:「居然沒有特定儀式之類的,如此珍貴的物什,就這樣相送了?」
「那我怎麼辦?」
藺衡鬱悶不已。
「看她對你的舉動,我砍了那雙爪子的心都有!」
小祖宗粲然勾唇。「殘暴,那等姿色的婢女可不常見,砍了她的手,以後誰來服侍本國主?」
「我啊。」國君大人介面的相當自然。「又不是沒服侍過。」「嘶怎麼聽上去頗有怨言的感覺呢?」
慕裎支起下頜,擺出副若有所思的姿態。
「唉,你這麼一說還倒真提醒我了。來之前父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