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第1/2 頁)
此時天將四更,朝會也快開始了。
身為衛戍營統領,若非皇帝特意宣召,楚嵐平常也不必參與上朝議事,只需在朝會時負責宮中戍衛即可。
楚嵐披掛齊整,背負烏金長刀,一身銀盔銀甲似雪鎏霜,立於金殿之外,威武英氣,凜然肅殺。
他遠遠望著金階至高處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突然間恍惚了心神,情不自禁地想起昨晚睡在自己身側那個柔軟的雁歸,再看眼前這個龍威燕頷的九五之尊,楚嵐竟感到一瞬的迷茫,一時之間竟不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朕前幾日調閱了國庫帳目,前朝撥往江南修堤築壩的白銀每年都有幾十萬兩,可銀子流出去,沿河堤壩卻絲毫不見添磚加瓦,朕雖對修橋造壩這等土木工事不甚瞭解,但幾十萬銀子總不至於連塊磚都買不下來吧?蔣大人?工部的磚石那麼貴嗎?」
乾安帝的聲音在金殿裡震盪著,幾許迴音繞樑不絕,工部侍郎戰戰兢兢地出列,躬身拱手道:「啟、啟稟皇上,每年撥往江南的修築銀都是由工部支派營造司,由營造司撥給各州郡地方官府,再由地方官府著人修建的,至於、至於修建情況,臣、臣……」
「去年,朝廷向湖州撥發修築銀十二萬兩、臨安八萬兩,僅此兩地就撥出二十萬兩,可是朕卻得知這兩地的河堤都是聖祖帝在位時修建的,迄今已逾百年,至今未添一磚一石!僅去年撥發的二十萬兩白銀,就算全埋在土裡也能擋三尺洪峰了吧!」
聞言,工部侍郎噗通一聲跪下:「微臣督辦不力,求皇上治罪!」
「督辦不力,這只是其一。」雁歸冷笑,「不知蔣大人在家鄉置辦的百頃莊院、亭臺水榭又耗資幾何?其中又用了多少江南的磚瓦呢?」
「皇上!臣的莊院乃是祖宅翻修而來,至於……至於其他資用,全是臣的祖產啊!請皇上明鑑!」
雁歸:「吏部、戶部何在?」
「臣在。」
「朕前幾日偶感風寒,不便多言,工部蔣大人入仕之前家世如何,請兩位愛卿給諸位大人說說吧,吏部先講。」
吏部侍郎奏道:「啟稟皇上,工部侍郎蔣文山乃前朝隆裕九年致仕,時年二十八歲,自科舉入仕,並未曾有人舉薦,請皇上明鑑。」
雁歸視線一轉,看著戶部侍郎。
「啟稟皇上,蔣文山系家中獨子,四歲喪考,與寡母相依為命,寄居其母兄長家中,其母替人洗衣縫補,其兄長靠織席販履為生,並無田產,請陛下明鑑。」
「工部侍郎,你還有什麼話說?」
蔣侍郎此時已經是汗如雨下,兩股戰戰,渾身篩糠:「皇、皇上……微臣知罪……求皇上念在微臣、微臣年幼家貧……才不得已以職權之便謀取錢財,求皇上念微臣只為求財,從未害命的份兒上!求皇上開恩!求皇上開恩哪!」
「從未害命?」雁歸居高臨下地盯著磕頭如搗蒜似的人,眼神陰鷙,「只因你一念之貪,那些遭洪水吞沒家園,舉家背井離鄉的百姓,賣兒鬻女的慘狀你見過沒有?朕見過!朕一路南下,目之所及處一路餓殍,到處都是病餓而亡的百姓屍首!你還敢說從未害人?!」雁歸怒喝,「大理寺卿!」
「臣在!」
「將工部侍郎蔣文山革去官職,依法查辦!家產全部抄沒移送湖州府,家眷妻小貶為庶人,打回原籍,蔣氏族中子弟三代之內不準再登科入仕!」
「皇上饒命!皇上開恩啊!微臣還有高堂尚在!求皇上法外開恩!」
雁歸:「刑部何在?」
「臣在!」
「著人查明蔣文山是否還有高堂在世,倘若老母尚在,就暫且留他一條性命,待其高堂百年之後立即將其法辦,嚴懲不貸!其他事宜由大理寺查辦,此事由你刑部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