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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太陽出得晚,現下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
穆空青開門時,穆老二與孫氏的屋內也亮起了燈。
站在門外的人穆空青瞧著有些眼熟。
那人見穆空青正打量他,當即理了理衣領, 將自己的臉露了出來,輕聲道:「小公子,是先生吩咐我來接您的。」
正是常在周秀才書房伺候的小廝。
穆空青並未馬上應答,只是點了點頭。
那小廝見狀又是一笑,抬手翻過衣領內側,上身微微下傾,好叫穆空青方便看見。
穆空青定睛望去,繡在衣領內側的,是個精巧的「博」字。
穆空青略帶些歉意地沖小廝一拱手,又去同他爹孃說了一聲,這才在孫氏的叮囑中跟著那小廝出了門。
外頭還是漆黑一片,寒風凜冽的正月裡,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嗚咽的風聲中,夾雜著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那小廝體格健壯,直接將穆空青抱在了懷中,口中低聲道:「冒犯小公子,還請見諒。」
穆空青並不在意,只是將衣領向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大半面容。
他們走的並非是穆空青往常去私塾的大道。
小廝抱著穆空青,先是往穆家所住的巷子深處走去,接著又拐進了一條小巷裡。
他的步子走走停停,時慢時快。
繞是以穆空青的記性,也被繞得有些暈乎。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那人才終於在一扇木門前停下。
篤篤兩聲。
那木門悄無聲息地開啟。
進了門,穆空青的雙腳才終於落了地。
那小廝引著他走了幾步,穆空青才發現,這裡的位置離周秀才的書房極近,只需穿過一片竹林,便是周秀才的書房了。
此刻書房內的燭光不算明亮,透過窓紙,隱隱可見一人影立在桌邊。
小廝只將他帶到門口,輕敲了兩下門,得了裡頭一個「進」字,便將門推開了半扇,對著穆空青做出「請」的手勢。
穆空青沖那小廝微一頷首,悄聲入內。
「老師。」
穆空青見到那立在書桌邊的人,當即恭聲行禮。
自打周秀才將那封信交到他手上之後,穆空青私下裡便改口喚他老師了。
「坐。」周秀才給他遞了杯熱茶後道:「你應當也知曉了。」
屋內的火盆像是燒了許久,烘得整個屋子暖融融的。
穆空青接過熱茶,抿了一口,一股熱流湧向四肢百骸。
「老師,我不大明白,為何定要今年下場?」
入室弟子和合作者,這二者之間的分量絕不在同一位置上。
穆空青不覺得周秀才會因著秦家的原由,就如此倉促地讓自己下場。
「你可還記得三年前黃河決堤?」周秀才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先問了這麼一句話。
三年前,穆空青也就四歲多。
若他當真是個孩子,那八成是不記得的。
「記得。當時村人已經預備上山避難。清溪縣運氣好,未曾受到洪水波及,再下游的幾個村鎮縣城卻是遭了災。」
也是那場災難,讓穆空青對自己目前所處的地理位置有了大致的估算。
周秀才淡淡道:「河堤貪腐案事發了。」
穆空青呼吸一滯。
穆空青對那場災難的全部瞭解,都來源於穆家村那些日子裡的風聲鶴唳。
每逢大災大禍必有難民。
許多地方長官為保政績,都會拒絕難民進入城鎮。
無法進入城鎮的難民就會在旁的地方尋求生路。
好一些的沿途乞討,惡一些的落草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