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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雖到了提刑按察使司手中,李家,包括清溪縣令的下場也幾乎是可預見的,但穆空青的心頭,卻總有一股散不出的憋悶。
「如今穆兄二奪案首,又大仇得報,不正當是神清氣爽之時,怎的如此鬱鬱?」沈墨那熟悉的嗓音傳來,叫穆空青有幾分訝異。
打從一開始,沈墨就是諸學子中的焦點人物,怎麼此事卻悄無聲息地溜到了後頭?
穆空青念及他幾次相助,儘量平心靜氣道:「沈兄多慮。空青不過思及已逝家人,一時心中煩悶。」
才怪。
穆空青打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穆梅花。
他對這位梅花姑姑有愧疚,有悲憫,卻談不上思念。
若非是這份愧疚支撐著他,早在他發覺秦、李兩家背後的那潭深水時,他就不顧一切地抽身避開了。
可這一切他知曉得都太遲了。
先前察覺秦家有意拿他作伐,向李家下手時,穆空青只當是普通商戶相爭。
哪怕後頭周秀才同他說了此事與涉及黨爭,穆空青也當這頂天了,就是兩條大魚手下的蝦米打架。
正如當初周秀才所言,微末小事罷了,便是他事後想要脫開同秦家的幹係,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他若只因這點兒風險就退縮,別說家裡人接受不了,穆空青自己那關都過不去。
直到府試之前,穆空青都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等到穆空青發覺這灘渾水不是他能涉足的時候,他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李家,背後竟藏了私採鐵礦這樣要命的事。
走到了這一步,一旦失去秦、周兩家的庇護,他們全家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穆空青現下只覺得身上層層枷鎖,悶得他喘不上氣。
不,或許連枷鎖都算不上。
他一個小小童生,不過是被人擺弄的棋子罷了。
現下的每一步,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實則也都是他沒得可選。
甚至連最後,由那位欽差大人出言徹查李家,也是在文、何二位大人的不著痕跡的牽引,以及沈墨的推波助瀾之下,才達成的結果。
若是穆空青沒有估錯,文、何兩位大人此次會有這番動作,也不過是因著李家背後之人在考場中動手,惹得兩位大人不快,這才出手推了一把。
動動嘴皮子的事,成了,他們也算出了口氣。不成,這二位也是乾乾淨淨。
而真正的受害者——穆梅花。
包括那個被滅了口的家丁。
兩條人命。
甚至還有此事背後不用多想便可知的,更多死得悄無聲息的冤魂。
這些全部加在一起,也只得了一句輕飄飄的「可還有旁的證據」。
若無現成的證據,那這些人命,是否也就不值得大人們費心勞力,去查探一二了?
有諸多人命在前,可最後命人徹查的因由,卻是商賈膽敢不敬士族,派人截殺應試學子。
何等輕如鴻毛,命如草芥。
穆空青的性格里,一直都帶著幾分隨遇而安。
前世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死後不知算是投胎還是算穿越,來到了這個大炎朝,穆空青也沒有什麼虎軀一震大展拳腳的想法。
若是他沒有生在窮困潦倒的老穆家,而是成了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穆空青說不準就安安心心當個混日子的富貴閒人,連讀書科舉的心都不會有。
可現在,權勢、階級。
這些穆空青從來不曾看清過,卻一直存在於當下的,赤裸裸、血淋淋的東西,就這麼被這場宴席剖開,直白又清晰地攤開在他眼前。
穆空青前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