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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朝堂上, 完顏綽又幽幽地說出了一條廢棄了許久的契丹皇朝政策——「捺缽」制度。
「捺缽」本是契丹語裡「行營」的意思。契丹剛剛立朝的時候,還脫不了遊牧民族的習性, 所謂「五京」, 所謂宮殿,都是氈帳而已。皇帝的氈帳不過是更大、更多、更豪華而已, 但也是逐水草而居,不斷地變動著方位。後來羨慕南邊的晉國, 又在戰爭中體驗到城池的作用,於是版築為城,又漸漸建起皇宮,像漢人一樣坐在朝堂裡處置國政,一面用契丹貴族管理國政,一面又用漢人來協理事務,漸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政治體制。
完顏綽朗聲道:「自從國朝建都,捺缽制度只在行獵時用一用,只怕眾大臣以後就要逐漸忘記了咱們契丹人的馬上生涯,髀肉復生了。所以,上京仍是上京,但我和陛下不必日日留駐,車馬勞頓雖然累,但也讓陛下看看我們大夏的大好河山,學學我們馳馬千里的祖法。」
她轉頭看看南院夷離堇,又看看北院自己的父親,沉吟了一下道:「秦王屬下,有過則懲,那麼,有功要賞,也應該是正理。陟罰臧否,不能有誤,選賢拔能,亦是要緊。夷離堇那裡的恩賞單子,可曾開具好?」
自然是早就準備好愜她的意的單子了。頭一個受賞的就是王藥,南院夷離堇也沒有漢人固有的循資排輩的惡習,直接就說:「指揮使王藥指揮三軍,上兵伐謀,幾乎沒有折損什麼將士,便收復渤海郡,打破秦王叛軍,又把叛軍引到幷州一帶,打退了幷州的李維勵軍隊。一箭三雕,居功實屬甚偉。請授『平章事』之職以獎勵戰功。」
王藥有些震驚地抬頭:平章事職品不過三品,但自唐代以來,便是中書門下與聞國政的要職,幾乎等於副宰相。
但完顏綽尚嫌不夠,皺眉道:「王藥雖是文臣,但是是以軍功拔擢,僅一個平章事不足顯其才華,再加樞密使,與聞軍政。」
王藥急忙提袍跪倒,謝恩之後便是辭謝:「太后隆恩,臣實在汗顏。臣鄙陋之人,僥倖打了一場勝仗,怎敢當此提攜?望太后三思,簡拔能者賢者!」
完顏綽漫漠地說:「你難道不是能者賢者?能賢之人難道還非得按資歷排行才算不虛?南邊晉國就是這樣的惡政,多少英俊不得不沉於下僚。我偏要不拘一格用人,我偏要人看看,我大夏立國時間雖不如晉國,但周公吐哺,招賢納才,絕不比他差勁!王卿不必辭謝,我說你行就行。別人,還有什麼意見麼?」
她素手一揮,就是多少人頭滾滾落地,此刻又攬著任事不懂的小皇帝,誰敢不遵太后懿旨?眾人只不過異樣地看王藥兩眼,便低頭稱是。回頭對王藥的稱呼也變成了「王樞密」,至於太后的捺缽之行,自然朝中也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用過晚膳,完顏綽循例召見王藥。王藥本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進到宣德殿的寢殿後,完顏綽正在攪拌著杯子裡的東西,她眼睛尖,還沒等王藥開口,她就伸手止住他的話頭:「不許辭謝!我已經說過了。你再敢不遵聖旨,我就傳杖子打你。」
王藥氣得笑一聲:「你不怕我被別人嘲笑?」
完顏綽道:「嘲笑什麼?嘲笑我敢提拔你,任用你?還是……嘲笑你是因為三天兩頭進我的宮殿所以才任用你的?」
王藥拱手道:「你既然知道,那麼,要麼不要委我以重任,要麼不要老召見我過來。」
完顏綽笑道:「看把你寵的!跟我說話已經直接『你你我我』地就上了!我告訴你,我們契丹人,不講究什麼資歷,就是服氣英雄,就是服氣有本事的人——那些說怪話的人,大約也是你們南邊來的漢人為主吧?你呀,平時看不像個臉皮薄的,怎麼一到這事上頭,就沒主意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王藥吃她一噎,又不願反駁,索性稽首行了個大禮:「那是臣失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