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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勵黝黑的臉泛上惱羞成怒的紅色,混作絳紫色,他也不再言語,把刀挪開,卻一拳頭上來:「無恥叛賊!」
王藥肩頭中拳,一個踉蹌,但是眼疾手快,伸手四兩撥千斤,擋開了襲向他臉上的第二拳,並且厲聲道:「李維勵!你要公報私仇,還是要保住應州?!你是要撕破王藥的臉,還是要護住應州的趙王?!」
已經舉起胳膊來打算打第三拳的李維勵怔了片刻,重新把鋼刀架到王藥的脖子上:「王藥!你這無恥的小人!沒皮沒臉的貳臣!你當我不敢殺你?!」
王藥亦是臉色鐵青,冷冷挑眉笑道:「你確實敢!王藥此刻手無寸鐵,自投羅網,你有什麼不敢殺我?!呵呵,殺此刻的我,將軍府裡任意一個有刀槍的小兵就能做到,又算是什麼本事?!」
花廳側門裡傳出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李維勵臉上的黝赤色越發濃重,拳頭和刀卻都放下了,他上下打量了王藥一會兒,終於問道:「你來應州做什麼?」
王藥此刻方始感到腔子裡的心臟「怦怦」地急遽跳動著,他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撫了撫自己的脖子,緩緩說道:「李將軍,我是晉國的臣民,也是一個讀書人。苟利國家,赴死也可。章刺史為國殉難是報國忠臣,我心懷感念,以他為榜樣。但是報國的方式並不止一種。報天子是報國,報庶民也是報國。夏國遭災時,我也眼睜睜看他餓殍遍地;兩國交戰時,我也眼睜睜看萬民流離。王藥不才,亦無羞恥,但此赤心——」
他伸手按住左胸怦怦然幾乎要搏動肌肉的心臟,緩緩說:「——不求人知,但求無愧。」
「我聽不懂這些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藥直面李維勵兇橫無情的臉,昂然道:「我打算協助將軍退夏國兵,拯晉國民!」
「嗬!你?!」
王藥未及反駁李維勵的偏見,那側門裡頭卻傳出平緩、篤然的讚賞聲:「好!『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國士當如是!」
王藥愣怔了片刻,朝那側門深深一躬,稽首大禮行了過去:「趙王殿下!」
門簾一掀,走出個人來,一張微笑的平和麵孔,頭上是軟紗唐巾,一身天青色大袖襴衫,腰間繫著硃色呂公絛,一件深青鶴氅鬆鬆地繫著,年紀大約尚不足三十,神色間卻顯得極為老道,而且絲毫沒有應州被圍日久的焦灼神色。他雙手虛扶王藥:「久聞大名。應該稱——王樞密?」
王藥居然羞臊起來:「夏國封贈之官,不敢擅專!下臣在晉時,官賜八品別駕。」
趙王搖搖頭:「我那皇兄,早該用你。別駕的官職太委屈你了!可惜了,明珠蒙塵,竟為他國所獲。」
他不等王藥謙虛,自顧自扭頭道:「我還私藏著一餅好茶,今日取來奉王公品鑑!」
王藥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反倒是趙王淡然,目視王藥說:「王公肯冒著鋒鏑進應州這座危城,無論如何,小王欽佩王公的勇氣。但請問,王公可是來替夏國勸降的?如果是勸降,不必多談了。喝好小王這盞茶,小王叫人安安全全將王公送回去。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們來日兵戎相見便是。今日你放心喝茶,別被李將軍嚇到了。」
趙王用的是茶餅,青灰色的小團龍,敲下一塊細炙,便散發出濃鬱的茶香。他煎茶烹茶時全神貫注,王藥等人自然有無數的話都要嚥下去。只見趙王手執銅壺,細細注水,沸水在茶碗裡一點、二點、三點,又敲擊沸湯,使水面的茶沫呈現出漂亮的花紋。趙王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茶藝,將剛剛點好的一碗茶奉到王藥面前:「夷虜腥羶之地,雖然是皇族富貴,但恐怕也沒有好茶。請王公品鑑。」
王藥聞著這久違的茶香,竟然深以為然,點點頭吸了一口氣,濃鬱的茶香撲鼻而來,一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