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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晞,與朝露相伴,在破曉的那刻迎著曦光而綻放,美好又充滿希望,正如小魚生前的人生一樣。
女鬼怔怔地看著這朵在離暮雪指尖顫顫含苞的小花。她像是被勾起了久遠的回憶,眸中有光亮一閃。
隨後她伸出乾枯皸裂的手,從離暮雪那裡接過了它。她低頭看著這朵小小的橙黃的花,看著它在被自己接過來之後動了動,隨即花葉舒展開來,瑩亮的微芒從花心散出,像是太陽光一樣,非常漂亮。
兩行眼淚倏然從她眼角滑落。
在這一刻,纏繞在她身上的濃鬱漆黑的怨氣開始消散,她渾身都開始發光,淺淺的,不刺眼的白光,將她整個身子都包裹了進去。
半晌,白光退去,原本猙獰又恐怖的女鬼小魚恢復成了曾經那掛著明媚笑容蓬勃動人的模樣,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她看起來真的瘦小,離暮雪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還長了一截,衣擺拖在地上。
她的神智已經清醒,可目光卻仍舊只放在手裡盛開的露晞花上。好一會兒,她眉眼柔和下來,緩緩開口道:「它長在很高的山上,在懸崖旁邊,我總要很小心才能摘到它。」
「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只是看看,我不捨得摘它。它活得那麼努力,就該一直活下去。」小魚抬起頭,跟離暮雪笑了笑,「謝謝你呀,姐姐,讓我還能再見到它一次。」
她的視線繞過離暮雪,落在了地上那具她自己的屍身上。
屍身被衣料遮得很嚴實,只有幾縷頭髮還露在外面。可是哪怕不看,小魚也知道那裡面的自己已經成了什麼模樣。
她仰頭望了望天上的弦月,輕輕嘆著,說:「那天也是下弦月,有雲遮著,一時暗一時亮。後來我總記得這彎月亮,好像每一天都在重複那天一樣。但其實,已經過了很久了,對嗎?」
離暮雪沒有回答,小魚也沒在意。
她只將視線收了回來,又嘆了一聲,隨後跟躲在離暮雪身後的玉雲琅道:「對不起啊,我以為你也是金家的人,差點就傷到你了。」
「沒,沒關係……」玉雲琅聞言從離暮雪身後走上前了一步,看著一點都不嚇人的面帶微笑的小魚。「你也不是故意的。」
「將你鎮在井底的是何人?」葉重北問了一聲。
離暮雪眉頭皺了皺。
貼在石頭上的那張黃符,上面的籙文乍一看像是送人往生的,但恰恰也是這往生符,只要在畫的時候將行文方向調換一下,就變成了鎮住邪祟令它永世不得解脫的枷鎖。一般的術士很少會行這事,除非是跟死去的這亡靈有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
而要不是雨水沖刷,將符上籙文沖洗掉了,破壞了它的效力,大概小魚還要在這井裡被封印著,度過更多個春秋。
被葉重北這樣一問,小魚臉上又露出了一些茫然夾雜著痛苦的神色。
好一會兒,她輕道:「是金員外。」
她那天,其實沒有真的要了金少爺的命。因為金少爺身上掛了一塊護身的玉佩,她在最後被彈了開去,不得不落回了井裡。
然後那幾個人跑去金家通知了金員外,金員外帶著武真觀的黃道長過來了。
金員外護子心切,看到金少爺被嚇得失禁又昏迷,重怒之下就讓人封了井口,又讓黃道長畫符將她鎮在了井下,要讓她永遠都活在記憶最痛苦的時刻,日日夜夜都受盡折磨。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人呢?
黃道長收了金員外一大筆錢,便畫下了這道符貼在了石頭上。可他到底良心不安,所以落筆不重,這才使得半年之後硃砂籙文被沖洗,小魚得以重見天日。
而這,便也是小魚詛咒了整個金家的原因。
「覺得值得嗎?」離暮雪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