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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總歸不是辦法。
咬咬護身符,莊申果決開啟門。
門外不如預期般寒冷, 周遭一切彷彿被凝固住了。莊申沒有細想, 按照哈里克和沙木所說, 去井邊找女鬼。
沙木曾說, 好鬼沒臉,惡鬼有臉,對於人而言,沒臉的倒比有臉的可怕。腦補好幾張沒臉的面孔,莊申抖了抖,自覺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
這是一個圓月之夜,月如銀盤,光芒幽冷,叫莊申無端想起她與白慈的第一晚,那夜的月光也如同此刻一般妖異又充滿神性。
井邊有一女性,高髮髻、窄細袍、頸掛瓔珞垂在身側,腰中系帶、高筒靴,袍色艷麗,髻上花鈿精美,髮釵別致,半倚半坐,乍一看以為是壁畫裡的菩薩精變了。
足下正躊躇,井邊人朝莊申看來,毫無預兆地四目相對,莊申只覺頭皮快要炸開了。
井邊人有臉,面容頗具立體感,不是漢族人;有腳,有影子,不像是一個女鬼,活脫脫一個俏麗的異族女人,英姿颯爽。
可她的眼裡,是無盡的哀傷與憤恨。與她目光相接不過剎那,莊申鼻子一酸,險險落淚。
她聽過一種說法,如果人的感情太過強烈,很容易和別人共情。莊申自問是個理性的人,不會輕易哭泣,可是面對井邊人,心中酸楚難耐。
這時,井邊人朝莊申伸出手。骨節分明,堅實有力,從掌上的繭子來看,不是長期從事持械農活,便是長期習武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如果是鬼,手指一定會冰冷,靠非條件反射就會把手抽回。抱著這樣的想法,莊申的三根手指搭在井邊人的手指上。
豈知,尚未等她感覺到這指尖相觸的溫度是冷是暖,饑渴、疲倦、灼熱先一步將她席捲。
莊申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得冒了煙,偏生還要不停地跑,不停地逃,前路渺茫,後有追兵,腹中作響,雙腿發軟。
她已有許久未曾飽食。
正午的烈日當頭照,她想停下來休息片刻,想喝水想飽餐一頓,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一旦停下就會……
就會如何?
莊申疑惑地問自己。怎麼忽然衣衫襤褸,似個乞丐?怎麼突然一身醃臢,似多日不曾清洗?怎麼腳底板疼得要死像是在逃命?
逃命?逃命!莊申這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在逃命。頭頂驕陽,腳踩沙礫,雙足腫脹,腳底流血。
還來不及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被人一把抓住後頸的衣領,隨著馬蹄聲,拖行數十米,在她以為自己快被掐死的時候,屁股一痛又被人丟在一堆人群裡。
那一群人光著腦袋,個個髒不拉幾,破破爛爛,莊申的樣子與他們沒有不同。
勁風伴隨馬鞭抽打在他們身上,火辣辣的,莊申這才看清楚襲擊他們的人是誰。
長刀、鎧甲、高馬,凶神惡煞,口呼:「塔特。」
塔特,意為不信仰瑪尼教的回鶻人,喇裡汗王朝的瑪尼教徒對高昌回鶻人的稱呼,不是好話,通常和盜賊、惡狗連在一起講。
有一首描寫喀喇汗王朝對回鶻的戰爭詩歌寫道:「我們給戰馬佩上了記號,向著回鶻地區的塔特,向著盜賊和惡狗,像飛鳥一樣飛速進發。」
而正是喇裡汗王朝的可汗將瑪尼教帶至安西,以血腥屠殺的方式開啟這一地區的改天換地。
森然的刀背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莊申用手擋在眼前,卻發現自己的手掌與人頭落在地上。
鮮血化作彼岸花,朵朵綻放,開滿整個沙漠,黃沙一朝成黑土。
然而在下一秒,時空發生了變換。
灼熱的沙漠換成陰冷的牢獄,依舊是一身破敗,這一回頭頂大把頭髮,散亂而骯髒。小小的牢獄裡有近十號人,結跏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