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第1/2 頁)
恆娘前頭說了許多容易激怒臺下的話,滔滔不絕,毫不顧忌臺下反應。
卻在最後,留下這樣一個引人爭議的提議,便恍似那川上的釣叟,迎著水面晃悠許久,方才慢悠悠放下鉤子。
果然臺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最後一點,無暇去計較她此前言論的冒犯。
這就讓人產生一個模糊的錯誤印象:她此前的說話,沒有人反對。
若說開封府陳詞,恆娘還是憑藉的一腔孤勇與熱血,直抒胸臆,重在感人。
今日的恆娘,竟已開始注意到言辭的技巧,語言的魔力。運用之際,雖仍不免生澀笨拙,卻已有了引導聽眾的朦朧意識。
是阿蒙教她的嗎?
他與阿蒙這樣的人,自小所學,除了書面的道理,便是對人心的體察。
要調動指揮手下成百上千的人,使其安心用命,如臂使手,如手使指,其中少不了各種言語術的運用,或誘導,或威嚇,或剛或柔,或放或收,諸種手法,早存之於心,運用自如。
然而恆娘並未有過這樣的成長經歷,便是阿蒙曾經指點過她,她在這極短時間內,居然便已融會貫通,也是極其難得了。
宗越目光落在那一襲白衣上,心中慢慢數著:
一,二,三。
等他數到三的時候,臺下慢慢回過神來,開始有人嚷起來:「太戊,你方才怎生說話的?」「什麼你們我們,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太學生,祖宗法度,太學生可議天下事,憑什麼便不能議論厚嫁之事?」
宗越目注恆娘:當下又該如何反應?
便見她翩然轉身,來到高階前,朝胡儀與常友蘭躬身一禮,聲音清亮有力:「常山長,胡祭酒,聽說朝廷制訂國策之時,除了諮詢各位廟堂之上的相公大臣,也常會遣人至民間,徵求老百姓的意見。
甚至朝堂之上,專有一官職,稱為採風使,專門聽取民聲,收集民意。今日既是討論厚嫁之事,請問兩位先生,難道女子們的意見反而是最不重要,無需聽取的嗎?」
胡儀不答她這個問題,從圈椅裡前傾身子,目光炯炯,聲音低沉:「你不是蒙頂客,你是——」
「太戊,太學戊。」輕而快的回答。
胡儀凝目看了她一會兒,隔著輕紗,究竟看不清面目。再說他素來守禮,以前也不曾仔細看過這兩個女子身形面貌,自然無法辨別。
只好點點頭,道:「你所說不錯。朝廷定策素來謹慎,必先多方徵詢,集思廣益而後行。但今日只是兩學切磋,且一時之間,去哪裡找合適的女子來相詢?」
「這一點,祭酒無需憂心。」對方似是正等著他這句話,聲音裡帶了盈盈笑意,半轉身子,用手一指:「祭酒請看,她們來了!」
第57章 講故事(上)
「她們」是五個女子, 有人服飾素淡,穿著最不起眼的青衣。
有人從頭到腳,是簇新的藍頭巾、藍布襖裙與厚底布鞋。有人蒙面, 有人盛妝, 有人羞怯,有人憨笑。
粉衣侍女簇擁著她們登上高臺,站在胡儀與常友蘭面前,齊齊行禮時, 穿簇新衣服的女子粗手叉腳,慌亂之下差點下跪,幸被旁邊的蒙面女子拉起。
「你們是什麼人?到此何為?」胡儀打量完畢,凝聲問道。
蒙面的女子似是這五人中當頭的, 低頭答道:「啟稟老爺,我們都是京城的普通女子。聽聞《周婆言》上有報導, 太學中正就女子嫁妝事宜進行辯難, 諸位君子或許會想聽一聽女子們的看法。是以我們受《周婆言》所邀, 前來提供所見所聞所思,以供君子們參考。」
常友蘭問道:「聽你的說話, 像是個識字明理, 有身份的。當知,婦人無外事,凡出入必以告。你們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