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第1/2 頁)
許是冰鑒太過得力,仲簡竟覺得全身面板如被冰石,汗毛直立。
低了頭,恭謹答道:「報紙名叫《周婆言》,確是太子殿下命名。主編名叫薛恆娘,在太學中承攬浣衣活計。」
「會洗衣服,會辦報紙,這薛恆娘倒是文武全才,不虧了朕賠送一個參政。」皇帝說得笑模笑樣。
御史臺並不願往死裡得罪韓元英,最後參他的罪名果然如仲簡所料,有妻更娶、家門不肅、待下嚴苛。
韓元英也乖覺,即刻閉門謝客,上表自請出京,不讓皇帝為難。
政事堂少了他這個中立派,為著新人選吵得不可開交。皇帝十分煩惱。
這話是說笑的口吻。仲簡卻不願賠笑,唯有沉默。
他來御前回過幾次話,皇帝對他這個死板性子有所瞭解,也不理論。
盤腿坐在紫金鑲綠玉羅漢塌上,圓潤指節在案几上不緊不慢扣了幾下,像是在尋思什麼,過一會兒又問道:「朕還聽說,連安若都跟這浣娘有交情?」
仲簡額頭微微冒汗,低聲道:「大小姐確實對薛恆娘頗為照顧。」
又過了半晌,殿內寂靜,十幾個內侍垂首肅立,連半聲咳嗽也無。
暗金獸香爐裡燒著龍涎香,氤氳濃鬱。仲簡不習慣這股味道,越發覺得心口沉悶。
皇帝似是有了什麼決定,抬頭笑道:「這薛家小娘子,倒是個人物。你既在太學,便多多與她結識結識,查查她的人品家世。」
「遵旨。」
這一番殿前回話,歷時小半個時辰,皇后派了人過來,請皇帝過內殿賞歌舞,方才作罷。
仲簡退出長春殿,殿外芭蕉有一人高,他在蕉葉下略站了站,鎮定自己的心緒,方才覺出背心出汗,秋風一吹,寒意侵膚。
恆娘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名字,如今已上達天聽了吧?
仲簡慢慢鬆開手掌,掌心幾道深深指印逐漸平復。
離開宮城前,仲簡駐足回首。
夕陽如血,宮牆高聳,廣場空曠,十來個個灰衣內侍低頭灑掃,像是一片巨大麵餅上嵌了幾粒可有可無的胡麻。
仲簡再次感受到許久未有的驚惶與茫然:九重之上,帝君垂問。這對小小的恆娘,究竟是禍是福?
——
恆娘可不知道長春殿這一出,她今日回家早,在巷子那頭就聽到家裡笑語盈天,婦人響亮聲音從二樓傳出來,尚在黃昏時分,天還亮著,窗里居然透出憧憧燭火來。
這可奇怪了。她娘知她賺錢辛苦,素來在生活上節儉得很,除了養病吃藥的開支,其他方面,能省就省。日常用的都是特製的省油燈。今日居然捨得買蠟燭?
早起薛大娘特地囑咐她早歸,卻不肯說明原因,只臉上笑微微的,似是十分高興。恆娘向來是隻要她娘高興,其餘一切都可以不計較,自然答應。
乖乖地把事情交代給宣永勝,早早回家,還特地拐去張家蜜煎鋪子買了些零嘴。
詫異至極,加快腳步到了家門口。一隻手兜著蜜煎果兒,另一隻手砰砰砰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卻是翠姐兒。
恆娘從油紙包裡翻出個蜜雕冬瓜魚遞給她,笑道:「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我記得你第一回 拿工錢,買的東西都是給你爹孃哥哥的,只有這個是買給自己。如今咱們不愁生意,你想吃,咱們就隔三岔五買上一回,也不打緊。」
翠姐兒接過,也不細看,低聲道了謝。恆娘本已進門,又倒回去,等她上好門閂,仔細看看她,疑惑道;「翠姐兒,你眼睛紅了?怎麼,今日去太學收衣服,有人為難你了?」
眼前瞬間浮現一張俏麗狡猾的面容。磨磨牙,此人又幹些偷雞摸狗,欺生宰熟的勾當?看樣子,明日該去一趟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