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第1/2 頁)
打上幾角水酒,蒸上一籠包子,更講究的,或是家裡男人也同意的,便去外頭酒樓裡叫來幾個好菜,左鄰右舍圍坐,如饑似渴地聽那日京兆府發生的事。
聽的人怎麼也聽不膩聽不夠,說的人也是越說越誇大,越說越神奇,直把個薛恆娘說得是腳踏蓮花口吐珠玉,天人下凡神乎其神。
反正跟眼前這個笑眯眯,溫婉柔和的小娘子一點也不像。
也在這樣的榜樣激勵之下,京城內外,各街各巷,竟是興起了立社的熱潮。
金葉子巷裡都是做生意的,鞋鋪傘鋪衣料鋪子,婦人們倒還識得從一到十的數字,認得自己姓名和自家招牌,此外便是睜眼瞎了。
恆娘識字,薛家又沒有男人,最適合婦人們聚會。
薛家大娘剛搬來時,雖有些風言風語,但這麼些年下來,大家冷眼看著,薛大娘除了病弱了些,人長得好看了些,沒什麼大的不妥。恆娘更是難得的孝順勤快。
於是前兩日幾個娘子來看望病人,順便探了薛大娘口風,她果然歡喜。不僅自己應承了,還打包票替恆娘也答應下來。
婦人們準備得齊全,早早備下筆墨,又從別的街巷借來立社書契,由恆娘一句句解釋了,參照著擬訂。
恆娘也是第一次見著女人社契約,興致勃勃地與大家一起研讀。
首要是確立社長、虞侯、錄事三官。社長總攬全社,負責分派定奪。虞候監督執行,錄事則點名記錄。
社長人選眾人早已定好,恆娘執筆,一一寫定。諸娘子又一致推舉恆娘做虞侯兼錄事,恆娘推辭不得,只好受了。
又寫下社中一月一聚,每年正月初交燈油一合,白麵一斤,去寺廟做法事祈福等慣例。
又長者為姊,幼者為妹,逢有紅白事,搭手幫扶。遇危則相扶,逢難則相救等。
再讀到下一項,恆娘驚奇了:逢周婆言出刊,社中便行常會。社員但能抽身,都至社址聚合,由虞侯負責為社員讀報。
做法事、承危難,這倒是常見的社契內容。可讀報是怎麼回事?
不容她有空琢磨,大娘們催著她照貓畫虎地寫下章程,各人在自己姓名後摁了手印。
這社便算立成了。原本該眾人湊份子,辦一桌酒席慶賀。如今竟也改成了喝茶讀報。
被推為社長的龔大娘取出懷裡揣著的報紙,小心翼翼展開,口中還笑著說:「自打前兩天買到手,就跟供菩薩似的經意收著,也沒敢讓家裡那群毛燥小孩經眼,你們看看,一點兒湯湯水水都沒沾呢。」
恆娘自己的報紙,自是無比熟悉。太學這場辯論,因著內容龐雜,故事極多,是以前後分了好幾期出刊。
這是最後一期,說的正是夏雲的故事。
她到底還是報導了夏雲。阿蒙知道後,良久不語,最後長嘆一聲,問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真的不怕?」
恆娘去見她時,早已心裡想得明白,極誠懇地回答:「我懂,我也怕。可是阿蒙,如果我一早就知道什麼是妖言罪,也許那晚就會嚇得什麼也不敢做。是因為我不懂,不怕,最後才有了這份周婆言。」
阿蒙凝眉瞧著她,目光迷濛,陷入深思。
恆娘嘆口氣,苦笑著說:「阿蒙,我不是你,我只是一個偶然辦了份報紙的浣娘。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那麼多複雜的事,永遠不能像你一樣思考問題。」
「我做不來你,只能做好我自己。我是薛恆娘,看到夏雲浸滿傷痕的身體,我會傷心難過。不管那參政老爺跟誰誰交好交惡,我都討厭他,憎恨他,覺得他是個心眼很壞的惡人。」
「你曾經教過我,不平而鳴是人的天性。我想,我與我的周婆言,要走的這條路,大概就是,不平則鳴吧。」
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