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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月這話十分有說服力,她也不是第一個變節的暗探。仲簡早就聽說,兵部職方司在兩國交界的地方,只要出到十兩銀子的賞銀,便有對方的牧民蜂擁而來,其中不乏投誠的探子。
自然,這種手段,周朝使得,對方也使得。不過相較而言,到底是漢人自幼受儒家禮儀薰陶,講究個氣節,跑過去的人便遠遠少於對方。
從這個角度來說,那日胡儀在講堂為節義張目,高倡死諫,卻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仲簡亂七八糟想著這些事,沒注意到恆娘早已轉身上樓,照顧她娘去了。
此來是專程道歉的,目的既已達到,自然可以離開了。仲簡走到薛家大門口,停了腳步,彎下腰,再次端詳薛家木板門右下角那處不起眼的灰色手印。
如小兒巴掌,不過寸許,掌印中間卻圍了個小小的字:鬼。
第33章 今日阿蒙
恆娘被叫醒的時候, 還有些迷糊。揉揉眼睛,從大娘床邊坐起身子,翠姐兒悄悄在她耳邊說話:「那兩人還在那裡。」
瞬間清醒過來, 低頭看看床上, 大娘安靜躺著,鼻息沉穩,臉色不再緋紅。
她娘這幾夜都沒睡好,時時在噩夢中抽動, 雙手亂抓,閉著眼不停嘶叫「求求你們,放了我」,叫到後面, 聲音幹啞,只剩嗬嗬哭聲。
恆娘這幾夜索性就在她娘床邊打地鋪, 一有響動, 她便起身上床, 摟著她孃的頭,如同小時候她生病時, 她娘整夜整夜摟著她一樣, 一遍一遍,輕輕撫摸她孃的頭頂,小聲哼著她娘當年最愛唱的撫兒曲:「大月亮, 兩雙槳, 左一搖, 右一晃, 給阿孃送來呀,送來個乖女樣。」
反反覆覆, 直唱到天色發白,大娘終於安靜下去,氣息漸漸悠遠綿長,許是夢裡回了恆娘幼時,或是她自己的孩童歲月。
恆娘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這時候被叫醒,有點摸不清楚時辰。轉過眼,窗戶關得嚴實,但窗紙上一片糊糊的透亮,想是已近午時。
留了翠姐兒在二樓照應,自己輕手輕腳下樓去。飯食在灶頭上熱著,蘭姐兒見她下來,連忙端到灶前矮桌上。
恆娘坐下,逼自己拿起個素餅,填了鹹豉拌著,嚼在嘴裡卻並沒有半分滋味。
蘭姐兒挨她坐著,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有點興奮,壓低聲音說話:「你在樓上照顧大娘的時候,我和翠姐照你說的,拿炭筆在地上做了記號,果然有問題。」
昨日一大早,平素沒什麼人的金葉子巷忽然多著兩個閒漢,就蹲在巷尾的大榆樹下。
或是閒聊,或是發呆,或是扯了嗓子喝五喝六地擲骰子。就像是在那裡安營紮寨了似的,從早到晚,片刻不離。
恆娘一邊吃著,一邊聽她說:「昨日晌午、向晚兩個時候,他們輪流晃出去,約有小半刻鐘才回來。我和翠姐兒瞧得仔細,這回來的人,跟之前的人,穿的衣服雖然一樣,相貌卻大不同。出去的人臉上有顆碩大黑痣,回來這人滿臉鬍子。今日這兩人又跟昨天的不一樣。」
恆娘嚥下最後一口餅,拿起碗,喝了一大口水。
蘭姐兒扯著她衣袖問:「怎麼辦,恆娘?這兩人肯定不是好人,會不會是看我們家裡沒有男人,打了偷盜搶掠的壞主意?」
「光天白日的,街口外兩百米就有巡鋪,又不是渠口碼頭那種亂麻麻地方,哪有賊人這麼大膽?」
恆娘給她壯膽,回頭卻又說,「這兩日出入都注意些,關門落閂,聽叫才開。」
又吩咐:「左右還有幾戶人家,你白日若是得空,就去人家裡坐坐,幫手幹點活,順便打聽一下,他們這兩日有沒有見到什麼異常。」
蘭姐兒應了,一邊收碗筷,一邊問道:「恆娘,你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