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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恆娘輕舒一口氣,雙手用力,擦乾臉上淚痕,抬頭看著仲簡:「不好意思,今日失態了,仲秀才不要見怪。」
正要轉身走開,想到什麼,又停下來,淡淡說道:「仲秀才不必擔心,上庠風月的事情,我不會去走你的門路,讓你為難。」
「你想找那阿蒙,或是宗遠陌?」仲簡皺眉,「阿蒙管不到皇城司。她身份雖貴重,到底是女子,手若是伸得太長,她上頭的人自會訓導她。至於宗越,他只怕不肯為了你這點小事,貿然動用自己的勢力。」
恆娘笑笑,微微一福:「多謝你提醒,我本也沒想過找他們。我有一雙手,有薛家浣局,就算以後日子難過點,也不是就沒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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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薛家時,天已向晚。恆娘進屋前,特意看了看,大樹下仍有兩個漢子,卻跟上午的人不一樣。
大娘已經醒了,靠床坐著,床邊擺著碗筷,剩了半碗肉糜粥。
翠姐兒正陪著大娘說話,見她上樓,收拾了碗筷下去,留下她娘倆一處。
恆娘行到床邊,俯身摸摸她娘額頭,燒已經退了,肌膚微涼。忙替她把被子提上去,被角塞得嚴實些。
「蘭姐兒跟我說,太學裡的衣服有好幾天沒有收回來了。」大娘精神還是比以往差些,說了兩句,有點氣喘。
見恆娘變色,笑道:「你也別生蘭姐兒的氣。天井旁邊空蕩蕩的,你當我是瞎子?」
恆娘也不禁笑了,嘆口氣,低聲道:「出了些紕漏,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去跟他們理論。」
她娘點點頭,拍拍她的手,「你不要急,能解釋清楚的,就慢慢跟人家解釋。我這個病,橫豎都是這個樣子,你也不用太過掛心。我聽說,藥方子換了?」
恆娘一聽就知道她孃的意思,臉一扭,沉下來,「郎中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娘素來知道恆娘說一不二的性子,家裡早已是她當家,自是她做主。
只好把「換回原來的方子就挺好」咽回去,換個話題:「眼看著要過中秋了,我這兩日身子好些,你替我打點水酒,買些梨棗石榴備著,我有用處。」
「你要去內城裡找那家人?」恆娘臉上泛起怒色。「不許去。」
她娘不說話了,過一會兒,低低聲勸她:「他到底是你阿舅,這世上,你也沒有別的親戚——」
「我沒有親戚。」恆娘說得斬釘截鐵,「我只有娘,娘也只有我。你老人家若是真心疼我,就好好養病,別的一概不要多思多想。」
腳趾頭想也能明白,當年她娘決絕離家,這麼多年從未有隻言片語提到過那家人。如今忽然提及,自是這場發病讓她有了後事之憂。
大娘輕嘆一聲,伸出手,替她輕輕捋起一縷散落的黑髮,觸到女兒溫熱肌膚,不捨得離開,轉而摩挲她頭頂,「恆娘,你小時候常與我吵架,哭著鬧著怪我不該生下你來。好些年沒有聽你這樣說了,你的想法可有改變?」
「早變了。」恆娘靜靜笑笑,頭頂傳來的酥癢感覺令她安心,緩緩伏到她娘腿上,柔聲撒嬌,「我現在呀,可感謝娘了,辛辛苦苦把我生下來,又養我這樣大,這樣能幹,不用求人靠人,什麼事都能幹得了,什麼也不帶怕的。」
「你擱娘這兒自賣自誇呢?」大娘笑嗔了她一句,復又幽幽道,「是你自己爭氣,想什麼看什麼比娘還通透。娘這輩子雖然吃過大苦頭,摔過大跟斗,到底身邊沒缺過人,先是你外公外婆,後來又有了你。算是一輩子沒有落單過。可是,你的一輩子還很長,娘害怕……」
手指微微發抖,惹得恆娘頭皮上起了一陣雞皮粒子,「恆娘,你是不知道,孤孤單單的日子可有多難過。」
恆娘默了許久,方輕聲道:「所以,娘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