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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那麼溫和,似乎在說,沒關係,你做不到也沒關係,我知道的,你只是個小娘子,我們都只是弱女子,爭不過的。
那樣複雜的信任與寬容,陡然激起她心中一往無前的勇氣。
她無聲告訴自己:恆娘,莫驚莫怕!冷靜下來,就算你沒有讀很多書,也一定能想到自己的辦法。
陳恆見自己問過話後,恆娘就呆在那裡,似乎懵住。頓覺沒意思,搖頭正要讓衙役行刑。
公堂下茫然站著的女子猛然抬起頭來,許是這會兒日頭一下子出明,她一張秀麗面容竟有些發亮,隱約流動的光輝叫人一下子無法直視。
她開口問道:「民女不通律法,有一事不解,想要請問大尹:這位陳娘子,究竟是因為擊鼓受刑,還是因為告狀而受刑,或者是因為擊鼓告狀而受刑?」
陳恆沒想到她開口竟是如此一問,頓時來了興致,手肘放上公案,身子微微前傾,鳳目含威,聲音如刀:「是擊鼓而受罰,你待如何?」
恆娘抬頭看著陳恆,目光堅定,毫不迴避:「大尹,如果只是敲了鼓就要受罰,便是大人懲戒頑童的意思。我雖然年紀小,尚未成婚生育,但也見過尊長們教導小輩,是以規勸責罵為主,引導他們學好。哪裡會有心存慈愛的長輩,用這種侮辱的方式去傷害他們?」
陳恆徐徐扣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莊嚴頷首:「有道理。本府這面大鼓,還真被頑童拿石子砸過,本府將他們捉了來,罰他們掃了一個月的街道,教導他們愛護公物。」
被這浣娘挑起興趣,故意問道:「若是告狀而受罰,又待如何?」
「如是告狀就捱打,那就沒人敢來告狀了。我昨天聽人講過,古代的聖明天子都要在皇宮之外,立誹謗之木,設進善之旌,好讓老百姓去進諫告狀,叫做「通治道而來諫者」,就是治理天下很有辦法,能招來大家暢所欲言的意思。
民女覺得,如今的官家老爺就跟堯舜一樣賢明,愛民如子,肯定不願意自己孩子受了委屈無處訴苦。」
海水朝日圖後,隔著一堵屏風,傳來一聲極低的輕笑。
陳恆離得近,耳朵尖,不禁微微一笑。眼光掃過階下恆娘,難怪屏風後的人不惜折節下交,費心為她周全。這浣孃的聰慧膽識,果然不是尋常人可比。
乾咳一聲,板著臉,又問道:「當今天子自然是聖明天子,這點無需你多說。我再問你,若是擊鼓告狀而後受罰,你又有什麼說法?」
恆娘越說思路越順,此時已經能夠抬頭直視陳恆,神情從容不迫,聲音徐緩有力:「若是擊鼓告狀方需受罰,民女以為陳氏不當受罰。第一,陳氏是代我告狀,並非為自身申冤。第二,如今本主便在這裡,自然無需她代勞。第三,她只擊鼓,未告狀,自然不當受罰。」
陳恆目露欣賞之色,卻偏沉聲道:「既然你是本主,放了陳氏,換你受罰也是應當。」
恆娘一揚眉,幾乎是不假思索回道:「秉大尹,我未擊鼓。」
屏風後爆出一聲大笑,雖然很快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給捂住了,然而這聲音十分熟悉,恆娘心中歡喜:阿蒙果然沒有離開。
門外傳來幾下鼓掌聲,恆娘一怔,回頭看去。圍在門口的眾女被兩個高大黑衣男人推開,只好扒著兩邊門框朝裡張望。門口正中,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撫掌走入。
他穿著件細白色襴衫,頭戴一頂輕便小帽,身量細高,一路走進來,眼睛落在恆娘身上,笑道:「這位小娘子快人快語,說的話粗聽無理,細想來卻又頗有些妙處。極是難得。」
恆娘微微蹙眉,這人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文弱書生,扔在太學裡,眨眼就找不到的樣子,怎麼敢旁若無人,公然闖進公堂裡?
一回頭,更加詫異:公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