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第1/2 頁)
沒等他有機會品位心中微微漾起的甜意,恆娘已經驚訝出聲:「月娘她……居然已經攢夠買宅子的錢?」
這還有天理嗎?她辛苦多年,也不過夠錢賃宅子。蒲月剛來,洗衣服,辦報紙,樣樣都跟在自己身後,亦步亦趨,她憑什麼能攢下買宅子的錢?
嫉妒。嫉妒令她面目全非。呆了片刻,差點按捺不住自己,拔腳飛奔,將蒲月從騾車上揪下來問個明白。
抬起眼,狠狠地望著已去得遠了的騾車,雙手叉腰,怒道:「我就不信。我如今有周婆言撐腰,還能賺得比你少?且等著,半年之後,我也要置辦宅子。」
仲簡別過臉,深思地望著姜花。那花簇迎風輕搖,似乎也在嘲笑他。
——
接下來的半截路上,恆娘驚恐地發現,仲秀才的臉似乎又開始出現驚風的症狀,薄而狹長的嘴唇緊抿,刀鋒樣的兩頰僵硬,時而還微不可見地抽上一抽。
作為仲秀才的好朋友,恆娘飽含同情地開始籌劃,以後若是有錢了,買宅子以前,不妨先替他請個高明大夫,把這老毛病給治了,免得日後被女人嫌棄。
想像一下,以後他夫人半夜醒來,忽然看到他緊閉雙眼,睡得如死,偏偏臉上一抽一抽,跟麵筋跳舞似的,可有多可怖?
那景象既嚇人又好笑,恆娘趕緊板正臉,不敢讓仲秀才發現,否則難逃幸災樂禍的嫌疑。如此這般之後,恆娘一張俏臉,也頗為可疑地抽搐了。
臨近阿蒙的院子時,仲簡終於開口說話,語氣頗有些生硬:「你既要忙浣衣,又要忙報紙,忙得過來嗎?」
恆娘輕咳一聲,忙端正神色:「忙不過來也要忙。浣衣的事,我可以交給翠姐兒她們打理,我娘也能幫我看場子。周婆言雖然風光,但是能夠走多遠,我心裡是一點底子都沒有。浣衣是我的本行,哪怕我山窮水盡了,總還能靠它養活自己。」
仲簡點點頭,不說話了。恆娘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成功沖昏頭腦,還知道為自己留退路。這番見識,放在男子處,也是少見。
阿蒙的院子叫做「楹外齋」,據阿蒙說,取「不在本楹,逸枝別出」之意。
院門外本是一片荒荒水草,她入住以後,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獻殷勤,特地僱了人來,院前院後種滿各色貴重植株,木樨,寒蘭、秋茶之屬,又有許多應季的菊花,大者如日輪,小者如繡球,都是富貴人家用以瓶供插花的品種。就著旁邊的秋池,花繁蜂擁,分外熱鬧。
院門處有女侍,認識恆娘,放了她二人進去。
恆娘見她面色古怪,正詫異呢,進園子抬眼一看,海月領著一干侍女站在階前的白石甬道上,齊齊望著前面軒堂,卻沒人敢出一聲。
楹外齋大小與服膺齋相仿,卻只有兩處楹舍。一處在正中,高大軒昂,正是詩詞中所言鸞帷鳳枕,獸香暖燭的畫堂,為阿蒙日常起居處。一處在後頭,稍微狹小,是女侍們居所。
此時院裡寂沉,越發襯得畫堂裡桌球嘩啦聲音,刺耳驚心。
仲簡微眯眼睛,望向畫堂深處,眉宇間閃過一絲瞭然與厭惡。
海月見了恆娘,如遇救星,疾步奔去,拉了她在一旁,悄聲道:「小姐正發脾氣,我們不敢勸。你能進去幫我們看一眼嗎?我擔心小姐傷到自己……」
話音未落,裡面又傳來一聲重物落地聲音,沉悶尖銳,不知是什麼大型物件碎了一地。
這聲音驚得海月跳起,原本就蒼白的臉急出一頭汗,抓著恆孃的手不自覺用力,掐出一道印子來。
恆娘也被嚇了一跳,她跟她娘鬧脾氣,可從沒有過這麼大陣仗。按住海月的手,問道:「她為了什麼生氣?」
海月臉一紅,遲疑半晌,遮遮掩掩說道:「大概是生宗公子的氣吧。」至於生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