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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微動的同時,心裡也開始瘋狂計算:如果自己拼盡全力往前一跳,有多大把握能逃跑?
無數念頭剎那而生,轉瞬即滅:這是傳說中藏身於水渠的匪徒。這裡是京中暗渠,聽說四通八達,支路繁多。
涉水跑動,自己跑不過這幾個男人。四處黑暗,勉強能感到上頭有頂,兩側有壁,其餘什麼也看不見。
賊人走得輕鬆,不是極熟路,就是能在黑暗中識物。自己貿然跑動,走不到兩步就可能碰壁。
無憂洞是什麼地方?肉……想起那個男人嘴裡吐出的詞,一陣控制不住的胃部痙攣,噁心想吐。
不行,必須去想,想,那是什麼地方?賊人說,那裡頭黑暗,有很多女子,很多很多女子……
額頭上滴下汗水,落進水面,細細可聞。背心被汗水浸濕,通道里有陰陰的風,不是很冷,卻潮濕惡臭,越發吹得背上粘糊。
她覺得自己想了許多,似是過了大半日那麼長久。然而在賊人們看來,卻不過片刻而已。
扛著她的賊人笑道:「你想問的問題,待會兒自有人回答。我們只負責把你交到地頭,你問我們也是白問。」
右邊的賊人似是轉了下頭,聲音有點飄忽:「無憂洞到了。烏木錯,你還能找回你上回那個肉饅頭不?」
四周是一樣的黑暗,然而恆娘在這片茫茫的蒼黑中呆久了,眼睛逐漸適應,慢慢能看見一點輪廓。
趁著那人扛著她走路,在必然會有的起伏之間,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調整腦袋,朝右側看去。
一片蒼黑中,似又有個幽黑的圓洞,有極細的風聲吹進去,再沒有別的動靜。
這裡就是無憂洞?
左邊的「烏木錯」替她解答了困惑:「孃的,這些肉饅頭摸起來都是一個樣,我哪知道上回是哪回?要不是痛極了還能嚎一嗓子,我簡直要以為這些屁都沒一個的女人都是墳裡頭的活死人。你聽這洞裡頭,可有半點活人氣?呸,晦氣。」
「晦氣」兩個字還沒完全落地,扛著恆孃的賊人忽覺面前兩條腿動了起來,先是高高揚起,隨即膝蓋微彎,如流星錘一般,從空中迅速盪回,狠命地踢在兩腿之間。
賊人「啊」地慘叫一聲,下意識鬆開恆娘,兩手捂襠,兩腳原地跳起,帶起無數水花飛濺。
黑暗中,左右賊人不知發生何事,大急:「胡老三,你詐什麼屍?」
恆娘從賊人手裡掙脫,順勢落進水裡。水中淤泥甚重,她沒穿鞋子,一腳踩進去,深深陷入一堆滑膩的爛泥中,重心不穩,乾脆蹲下身子。
「婢子——嘶——婢子跑了!」
「什麼?」左右兩人大驚,「往哪個方向跑的?」
「怎麼沒聽見響動?」
沒時間了。
恆娘咬緊牙關,臉頰肌肉都在痠痛,拼命感受右側風聲,在烏木錯轉身的瞬間,從他身旁俯身衝過去。
衝過去,衝過一個幽黑的、沒有一絲活人氣息的洞口。
洞裡比通道更黑,恆娘甚至看不見大致輪廓,不知道裡面有多少空間。
雖然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甚至沒有呼吸的聲音,但裡面有人。
恆娘渾身上下所有感覺都在告訴她,洞裡有人,有很多很多女人,她們在「看」她。
如果要藏住一滴水,便把它藏進海洋。如果要藏著一個女人,便把她塞進女人堆。
這是適才剎那間劃過她腦海的念頭,電光火石,甚至來不及細想。
衝進來之後,被無數雙黑暗中靜默的眼睛「看」著,她才驟然想起另一個問題:這些女人能不能在黑暗中視物?她們是否彼此認識?她們能不能發現自己這個外來者?
肉饅頭,肉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