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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去,發現司諾溪自被子下伸出一隻手來,蒼白無力的牽著他一片衣角,仍在喃喃。
司諾溪的聲音太輕,也太模糊,慕沉雖然又坐回床邊,卻也不得不附耳過去,仔仔細細地聽才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司諾溪一聲一聲低低喚道:「父親……父親……」
慕沉頓時挑眉,癟了癟嘴,又戳戳他的臉,不滿道:「我不是你父親,你睜眼看看再喊行嗎?」
司諾溪的聲音更模糊了一些,斷斷續續的道:「父親……父親……好冷……父親……」
「冷?」慕沉摸摸鼻子,問道:「你一個修士為什麼會冷?」
可司諾溪完全聽不見他的話,只是一遍遍重複著父親還有冷,始終抓著慕沉衣服的手愈發冰冷,漸漸沒了力氣,徹底鬆開了。
「真麻煩。」慕沉嫌棄一句,一隻手上運起一團漆黑如墨的力量,片刻後另一隻手試了試溫度,隨後立即撇嘴甩甩手。
好像太燙了。
他又調整一會兒,最後覆上司諾溪幾乎毫無溫度的手,蒼白到能隱隱透出青色來,簡直比他還不像個活人。
慕沉眼神深邃幾分,又喚了兩聲:「司諾溪!醒一醒,司諾溪!」
司諾溪好似顫了一下,終於說了點別的,他道:「別……走……父親……」
「好冷……」
「父親……救……救我……」
「……快、要……結束了。」
慕沉極力捱到他嘴邊,全神貫注,終於是大概聽清了他的話,一時無言,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是瞥見什麼,慕沉驀地一驚瞪大雙眼,指尖在他眼角輕輕碰了下,絲絲濕潤,轉瞬消失在發間。
慕沉愣了愣:「不是吧你,司家族長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算是你爹,你也……」不至於在睡夢中落淚吧?
救你?
如何救你?
十歲時祠堂中的情景又一次浮現在眼前,明明那般無力的夕陽,顏色卻像血一般猩紅艷麗。
父親離去的背影,緊閉的大門,昏暗的祠堂裡只留下在冰冷中無力掙扎的自己,還有那片唯一照進窗內的,血紅的夕陽。
他呼喊了這麼多遍的父親,可始終無人回應,最終只能縮在地上,任由那把劍一點點蠶食自己。
十歲以前他心心念念能多見父親一面,得一句誇讚便能欣喜許久,但是十歲時祠堂那一遭終於讓他開始意識到——
父親只是父親,那只是個名頭,不是親人。
一次又一次的懷抱希望,一次又一次的渴求父親的救贖,盼望著他能將自己從遍地鮮血處處猩紅的修羅場中拉出來。
可得到的只是冷漠的一句——你是未來族長,早早被雪崖劍選中被仙道眷顧的族長,要習慣。
他曾經拿這當鼓勵,但他後來發現,這不過是通往血腥地獄的另一條捷徑。
他殺的人,他犯的過,他遭的孽……這些,都是業障。
仙道無情麼?
呵,對,也不對。
天湖漸縮,仙道已經在拋棄這裡了,這片已經腐爛到根的所謂仙界,馬上就要被拋棄了。
父親,你的權勢,你追求的無情仙道,就要徹底的離你而去了。
父親……父親……
諾溪不孝,作為你的孩子,我已經不再虧欠你了。
……
最近總是一次次想起往事,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想來大概是他殺的人要來尋仇了。
他已經看得到盡頭了。
快了,就快了。
馬上就要結束了。
手上好暖啊,出現錯覺了嗎?
不管怎樣,讓這錯覺多存在一會兒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