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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只送到顛倒樓。紅艷嘴上說著去尋兩把傘就來,再下到角門時卻已換了女人的皮囊,一手拿著竹傘、一手抓著斗笠,也不知是否故意為難。謝爵沒說什麼,直接接過了斗笠扣在頭上。陸雙行也不同他爭,將傘撐開,師父果然往傘下靠了靠。
從顛倒樓走回分骨頂對常人來說不近,但於骨差又哪裡算遠,總歸不急著做什麼事,師徒倆結伴沿著雨幕慢慢往回走。誰也不提對灰窟的想法,謝爵不講當時為何突然沖買玲瓏伸手,轉而邊走邊抬頭看看徒弟,若有所思道:「你長高了。」
「是嗎,」陸雙行一怔,搖頭說,「沒覺得。」
謝爵笑笑沒再說什麼,走了半晌,驀地又說:「總在不經意間的。再回頭看看,才驚覺已長高許多。」
他這話不大指名道姓,陸雙行一時有些茫然,不知師父究竟是在感慨誰。但謝爵也給他思考的空暇,邊笑邊說:「不信回去量量。」
師徒倆溜溜達達走回分骨頂,謝爵一面肩膀的衣服略微淋濕。他也不在意,進屋只想吃口熱茶。陸雙行把傘就手立住,剛要開口,一人風風火火闖進來,山羊鬍子梳理得一絲不苟,正是司郎。這老伯也不行禮,進門好一頓嚷嚷,快步走到謝爵身邊張口便道:「你們師徒倆跑到哪裡去了!小皇叔快跟我走,聖上要見你,已等候多時了。」
謝爵一頓,隨即放下手裡茶壺,倒是陸雙行沒什麼反應,輕描淡寫道:「換件衣服再走,肩膀都濕了。」
「你這孩子,真是愈發無法無天了!」司郎吹鬍子瞪眼,「怎麼能叫聖上好等?」
陸雙行不緊不慢接說:「披著濕衣豈不是濕了禮數?」他說著進屋要去拿,把司郎也給弄懵了。這對天家叔侄幼時養在一處,向來親厚和睦,陸雙行拿捏準了,老皇帝等也等了半晌,哪裡差這一會兒。倒是謝爵忙阻攔道:「不必了,我去去就回。」
他順手把茶壺塞進陸雙行手裡,跟著司郎撐傘去了。
分骨頂往宮內自然是有轎輦來接,只是一來一回想必半晌都回不來。陸雙行溫著水,仍是去尋了件乾淨衣服備著。他不回自己那塊兒,就待在常悔齋。窗外,陰雲密佈細雨綿綿,怕是要下段時間才停。
謝爵這一去大半日才歸,到常悔齋時天色已晚。屋裡陸雙行叫了飯,時候卡得剛剛好。他一字不提皇帝傳他進宮做什麼,也不急著吃飯,拉著徒弟走到門口。後腦勺貼上木門框,陸雙行才反應過來是在幹什麼。謝爵伸手貼著他發頂比了比,把徒弟拉到身邊給他瞧,「你看,果然長高了。」
這是今年開春劃的一道,比現在是高了一指多。往下看,道道刻痕記錄著那之間可數盡的年。謝爵伸手從下往上慢慢滑過,輕聲道:「再劃一道?」
陸雙行搖搖頭:「沒多久劃一道,還不把師父的門框都劃花了。」
謝爵聽得樂了,接說:「誰知哪年你就不長了,總不會一直長。」
師徒倆坐下來一起吃飯,外頭雨不減反急、越下越大。噼裡啪啦聲連成一片,屋內火光溫暖明亮,是個適宜靜坐的晚上。吃完了陸雙行不提回去一茬,安安靜靜坐在窗下。怕潲雨,窗只開了條小縫透氣,清新的水汽瀰漫在半空中。遠處隱約能看見一片燈火,陸雙行正看得出神,謝爵驀地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手伸來,我看看。」
陸雙行回過神,把左手遞給師父。謝爵將他那手託在自己掌上端詳,一瞬間,陸雙行想起買玲瓏也是這樣端詳師父的手的、像在打量些精緻的器物。他拿眼神詢問師父,稍許,謝爵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兩人的目光中,謝爵那隻手漸漸透出骨色,是雪白的骨骼,而非幽深的玄色。他微微垂眼,又說:「試試。」
陸雙行「嗯」了聲,專心將注意移到自己的手上。片刻,自己那隻手便也透出雪白的骨色,他的